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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色、德行与豪侠:三言二拍里男性视角下的女性描写

北大荒文化
北方民族大学

摘 要:三言是明代冯梦龙根据当时流传的坊间故事编纂的白话短篇小说集,是随宋元市民阶级兴起而诞生发展的市井“话本”的结晶。三言的创作与明末清初“主情论”的传播具有很大联系,其对宋元话本和当世坊间流行进行删改,也使话本小说逐渐摆脱一味迎合市民偏好的恶趣味和一味的道德教化转向对人真性情的张扬。三言中的叙述者多为男性,文中对女性的描写多是以男性视角下的审视,介于时代局限,男性视域下的女性形象趋于两极化,文中男性对女性的看法多集中于二元对立的情色和德行两方面。

关键词:三言,男性审视,女性描写

一、情色描写:私情和偷情下作为男性欲望代表的女性

冯梦龙作为传统的士大夫代表了士大夫阶级的观点,其话本的母本又产生于市井,具有市民阶级的色彩,三言中被妻子出轨和自己对女性产生情色欲望的男性多为走卒商贩,长期漂泊客居他乡的现实使他们和他们的妻子缺少情感寄托,或者是正经人家的男女春心萌动继而选择依靠他人宣泄情欲。在偷情事件发生的过程中不乏男性对女性的性凝视,其中男性欲望的集中体现在对女性的情色描写及其由女性美貌联想而产生的情色欲望。

法国学者米歇尔·福柯在《疯癫与文明》、《临床医学的诞生》和《规训与惩罚》中提出了“凝视理论”,男性凝视这个概念最初由电影评论家Laura Mulvey在《视觉快感与叙事电影》提出,Laura认为在电影中,男性往往成为权利的主导和凝视的主体,而女性成为被凝视的客体,且大多数受欢迎的电影都是绝大程度上满足了男性的窥视快感,之后约翰·伯格用这一词语来阐释西方绘画是中的女性。三言作为一个叙事文本其叙事视角充斥着男性对女性的凝视,并且通过这种凝视与被凝视的之间通过美学表达得以建构,男性视角成为展现女性特质的固有视角。

在《柳耆卿诗酒玩江楼记》中柳县宰初见月仙:“云鬓轻梳蝉翼,蛾眉巧画春山。朱唇注一颗夭桃,皓齿排两行碎玉。花生媚脸,冰剪明眸;意态妖娆,精神艳冶。岂特余杭之绝色,尤胜都下之名花。“柳县宰看到这样的月仙”春心荡漾,以言挑之”。在封建社会男性对女性的情欲,也即男性凝视的女性特质始于女子的美貌和媚态,并把这样的媚态与情色和男性欲望联系起来。封建社会中女性作为男性的附属品,地位远远低于男性,美貌的女性被看作是男性风流和财富的象征,男性更多是把女性当作欲望的宣泄品。

二、德行宣扬:作为妻子候选人的女性

《李秀卿义结黄贞女》一文就可望文生义,传统男性社会对妻子贞洁的要求。黄善聪在假扮男子与李秀卿交际过程中,九年没有脱去衣服睡觉,不脱衫裤也不去鞋袜,保持了自己的贞洁。回家之后被姐姐怀疑已经失了身,黄善聪对答到:“奴家至今是童身,岂敢行苟且之事玷辱家门。“随后进行验身,其姐姐之后在丈夫面前夸奖妹子贞洁。连身为女性的黄善聪也觉得婚前做夫妻之事是有辱家门的,这就更加反映出男性社会对能够成为妻子的女性贞洁的苛求之甚。可见男性社会对于能够成为妻子的女性贞洁的要求,这样的贞洁不仅仅是生理层面的,更多是来源于外界对该女子的评价,或者说是女子的名声。

在《闲云庵阮三冤债》中遗腹子陈宗阮在考取功名后为自己的母亲树立贞洁牌坊,宣扬她十九岁守寡,一生未嫁教子成名的事迹。封建社会对这种守寡女性的赞扬一方面也是男性对妻子贞洁要求的极端化体现。

《吴衙内邻舟赴约》一文中对贺小姐最早的描写为“女工针指,百伶百俐,不教自能”“读书识字,写作俱高”。贺小姐的父亲中过进士且领有官职,是为殷实的官宦之家,这样的家庭对女儿的培养不仅仅要求针线女红也会教授读书写作,是按照能够与自己门当户对的男性正妻的标准培养的,以便能够“赘个快婿”。高门大家在培养女子成为正妻的道路上对其德行才能的要求,这样的要求也是当时社会仕宦家族对女性的普遍要求。

古代男性对不同身份地位的女性审视角度是不同的,对于偷情的对象往往注重其的色貌,把她们看作是欲望的宣泄品,对这种女性的描写往往具有轻佻的色情意味。但对于妻子典范的大家闺秀而言,往往会更加注重对其德行贞洁的描写,甚至有矫枉过正的嫌疑。三言或许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哪怕仕宦家族的小姐出现了偷情的行为甚至是未婚先孕,不论如何最后都会有一个相对较好的处理方法,或被褒扬或成婚姻,但是市井商贩阶层的偷情女子往往被唾骂或者身陷囹圄,或被休弃或者身死。家庭背景的差异就可能致使市井阶层对于女子贞洁的重视远远超过仕宦大家族,最终共同导致了对女性束缚的不断加强。这也导致女性群体本身的分化,作为封建社会中遭到压迫的对象,女性也在主导的男权社会视域下,追捧男性对女性营造出的文化束缚,甚至对其奉为圭泉。一方面由于宋代社会商品经济的发展,已经展现出开放和包容的性别意识,即产生了这种叙述男女之情的通俗话本。另一方面又无法摆脱其封建社会的本质,仍然无法逃脱男性话语权。也就表现在三言二拍女性形象的割裂性,色情描写下的女性和德性端庄女性之间也出现了相互交融的特点,官宦之家的小姐也会偷情,平凡的寡妇也能获封诰命(即使是因为儿子做官的缘故)。

三、豪侠之气:对传奇女子的赞扬

与前两种女性形象相反的是对豪侠之气女子的赞美。《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窥得冯梦龙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形象,这样的女性形象已经完全脱离了低俗色情的审美,也并非出身高贵德行端正的官宦小姐,相反杜十娘是一个歌姬,处在遭受社会歧视的最底层,久经风月,但是她依然能对爱情和生活抱有真挚而热烈的情感。以至于在她打开箱子向湖中丢财宝的时候有一种侠客的潇洒,充斥着豪侠之气。杜十娘在受到李公子的欺骗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而卑贱任命,反而是怒沉百宝箱表达了对李公子重钱轻情的行为的唾弃,也用自己的死表达了对社会不公、人心凉薄的控诉。

勇敢的女性、传奇的女性在三言二拍中多具有类似的豪侠之气,追求自我的独立意识,可以视为女性意识觉醒的萌芽。经济的发展和文化的繁荣使这类直率豪侠的女子登上舞台,成为三言中又一具有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的女性形象。女性和男性气质的融合成为宋代文化中的一大特色,视域的开放是宋人的评价体系多元而又不失公允。在《硬堪案大儒争闲气,甘受刑侠女着芳名》中出身低贱的姬女严蕊“苗条般的身姿,却是铁石般的性子”宁肯自己遭受酷刑,也不愿构陷他人,遭受酷刑和非议时又能讲出“天下之事,真则是真,假则是假”的朴素真理,哪怕被折磨得“几番欲死”。沉冤得雪之后,众人赞颂她对意气都要来求见她。严蕊最终与宗室结为连理,虽然没有完全逃脱阶级的限制,但也表现出宋人对表现出豪侠之气的女子的赞颂。冯梦龙甚至评诗为“今日蛾眉亦能尔,千载同闻侠骨香!”。蕴含了极为进步的性别观念。

凌蒙初和冯梦龙在叙述女性的时候有媚俗的,迎合男性审美趣味的文学作品,在这类作品中不乏对女性的凝视和物化。但是他们也能从女性的角度提出对封建道德的质疑,对女性报以同情和尊重,对不符合世俗道德规范的行为,不论性别,都加以批驳。对于美好的品德,也能不计性别立场,对其进行赞颂和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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