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黄庭坚论书

摘要：黄庭坚，字鲁直，号山谷道人，晚号涪翁，洪州分宁人，北宋著名文学家、书法家。黄庭坚书法独树一格，与苏轼、米芾、蔡襄并称为“宋四家”。黄庭坚在书法技法方面，继承传统、学习前辈书法的基础上，大胆创新，从而自成一派，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而反观他的书法理论方面，也是颇有建树，并没有在技法与理论二者之间侧重其一，而是双向发展。在黄庭坚的论书中，可以了解到北宋书坛的时代发展线络，也可以领悟具有黄庭坚自身思想特征的独特理论。在黄庭坚论书中有一句“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内涵精到，包含理论成分深入北宋社会意识形态领域，对后人的书法学习与实践具有深远影响，值得去深思、细品。

关键词：黄庭坚；学书；道德修养；读书

一、北宋书学的时代大背景

梁巘在《评书帖》中曾指出：“晋尚韵、唐尚法、宋尚意、元明尚态。”宋代的尚意书风与宋代文人阶级的发展与壮大脱离不开。宋代科举制度的逐步完善，重文统治思想的形成使得“门第等级”逐渐没落消失，饱读诗书的有识之士通过自己的“寒窗苦读”在社会等级中脱颖而出，利用“满腹经纶”的才华头脑在社会中立足。文人数量的增多，刺激社会各阶层读书学知识的热情，使得社会中呈现出：“家乐教子，朝诵暮弦，洋洋盈耳”的社会风气。[1]正是社会风气如此，才带动着社会中源源不断的文人书家不断向书法书学方向靠拢。文人们渐渐不满足于书法只停留驻足在实用技法领域，他们开始研究书法作品背后蕴藏的书家情感与个性的表达，更是逐步追求书家自身的塑造与呈现。宋代书坛中，书法是要在看似单纯的线条中表现丰富的内心世界，通过笔墨营造出令人无尽遐想的空间和情境。若单纯玩弄技巧而不能表现深度的精神生活‘书法便流于世俗’沦为雕虫小技。[2]在品评书法过程中，从单看技法的淋漓呈现发展到先论人品，再品评书品的鉴赏风气。而黄庭坚论书中的“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也是在此基础之上所阐述的学书理论。

二、“道义”“圣哲之学”“学书”三者的内在联系

“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的释义是：学书要胸中有道义，再广泛吸收圣贤哲人的学问，作品才能成为可贵。

学书的前提即先决条件是胸中有道义。“道义”本义为道德与正义，“道”即德，明代儒家经典语录集《菜根谭》中讲到：德者，事业之基。一个人的道德品质是做任何事情的基础，道德的正反两面性决定了出发点的好坏性。黄庭坚论书中所强调的书者“道德”，将学习品习书法上升到了书者道德层面的高度；“义”，即道德义理，西汉书学家陆贾曾说：“君子笃于义而薄于利，敏于事而慎于言。”君子以道德义理立身，反之只有以道义要求自身，方才能成为君子。黄庭坚将“道义”放置于学书之首，可见在宋代文人观念里，一个书家自身道德人品的高低好坏是其创作作品优劣鉴赏的准则。正如苏轼所主张的：“人貌有好丑，而君子小人之态不可掩也。言有辩讷，而君子小人之气不可欺也。书有工拙，而君子小人之心不可乱也。”以伦理论书与以道义论书的基点都在与书者的自身品行。同样也是宋代书家，欧阳修在《试笔·李邕书》中指出：“余虽因邕书得笔法，然为字绝不相类，岂得其意而忘其形者邪？”也是讲求人品书品，先品评人品。在品评创作书法方面，欧阳修、苏轼、黄庭坚的书学理论观点有不谋而合之处，更反映出了宋代书法大的时代观念则是论书评书以人品道义为先决条件。

“圣哲之学”即圣人、哲人的学问理论。黄庭坚论书中的“广之以圣哲之学”意为广泛地学习圣人的学问，多读书。世人皆知，宋代书法“尚意”，追求书法“形”的物质之外的“神”的精神，而精神层面的流露则反映出物质知识层面的积累，物质决定意识，因此读书也决定着书法创作，在我看来，读书作用于书法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读书会提高审美，形成自己的书法风格。读书过程中所及之处，丰富的人文知识与自然阐述，拓展着所视之物的范围与广度，西汉史书《盐铁论》中指出：“多见者博，多闻者智。”“见”“闻”的主要途径就来源于广泛地读书。在书法创作过程中，所读之书转换为笔墨之韵，以书中的涓涓之理附于书法之上，所观之物则抛开书法物质的本身，而上升到书法背后之“意”，从而对于书法的审美判断便从表面技法提高到内涵神韵之中。苏轼在自己的诗中阐述道：“退笔成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君家自有元和脚，莫厌家鸡更问人。”只有将书读通了，字才会有神韵，一味的只知道写字，盲目的学别人反而无法形成自己的风格。只有多读书，注重字外功夫的修炼，才可大有建树。其次，读书可以修身养性，紧跟时代发展。修身养性可以使人不断自省其身，对于书法创作更是可以不断精进。《老子》中有一段话：“圣人不病，以其病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客观事物总是在不断更替变化，圣人勇于直视直视弊端，通过反复反省修正，自热就没毛病了。学习书法亦是如此，是一个否定再否定的过程，书法技法的呈现与书法意境思想的表达通过反复研磨切磋，从而到达新的境界高度。修身养性体现在人综合素质的高低，包含着艺术修养、才情悟性、学问涵养等，但最终体现在书法上的本质内涵还是会归结到学问之上，广泛的阅读与学习可以使书家与时俱进，更新自身，从而不会在时代中迷失书法本真。

黄庭坚论书中将“学书”放置最末，意在突出前两者“道义”与“圣哲之学”对于学书的重要意义，更是在阐述想要学好书法，避免落于俗套，就必须要以道德修养与广泛读书为基础。黄庭坚认为：“士大夫处世可以百为，唯不可俗，俗便不可医也。”也正是通过提高自身道德修养，利用圣人百家之书丰富阅历，提高书法笔力，使笔底自然地产生浓郁的书香气，书法作品文章显示出浓厚的文化底蕴，形成浑厚华滋，文雅高古的书风。

三、“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观点的意义

在黄庭坚论书中所追求的道义、圣哲之学，实际上是为后人学习与品评书法提出要求与标准。对于观书来说，观书知人，观人知书，书法与人紧密相关，书法中流露出人的哲学思想、生命形质与生命精神。[3]“胸中有道义”正是要求后人进行书法创作、书法鉴赏时要以人为基，多关注与书写者本身的价值与情感，而不是一味地将关注点浅薄地放在书法技艺表面。在黄庭坚笔下，书法乃君子文艺，追求书法完美只是表象和过程，底蕴在于不断提升的人格与精神世界。[4]对于作书来说，书家要有“心正则笔正”的意识，要树立“德艺双馨”的书法涵养，这些观念深深影响着后世书家对于自身书法的要求理念，如刘敏中《中庵集》卷十《题山谷帖后》中所讲：“非其胸中贯之以天下之书，而充之以浩然之气，则亦安能至于是哉？世之工书者，尝试以是思之。”[5]“广之以圣哲之学”对于后人的影响更加广泛，不仅仅局限于学书，拓展到做学问也是同学书作书一样，“广之以圣哲之学”，吸收书中的精华并化为己用，使书法创作有坚实的文化底蕴与书卷气息，为之后的学书考究之学提供了理论基础。黄庭坚说：“人不读书，则尘俗生其间，照镜则面目可憎，对人则语言无味。”阐释了多读书才能避免落俗，从更深层次上讲，读书对于书法推陈出新、避俗创新有着基底意义。

所以，黄庭坚书论的核心与关键语句阐述了学书论书的重要思想，更给我们学习书法的后代留下了宝贵的理论与技法经验，我们应不断品读琢磨，细细思考，化为己用，不断提高自身的书学理论水平与书法技艺的能力，以道义为基，加之广泛阅读为辅，在学书、作书的道路上不断总结，不断进步。

参考文献：

[1]王象之舆地纪胜（七）[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5.

[2]李俊国，陈则威.胸有道义书乃可贵：黄庭坚的书法艺术[J].美成在久，2015（03）：60-67.

[3]张利国.“书如其人”思想研究[D].中共中央党校，2017.

[4]丛文俊.关于黄庭坚书法的几点臆说[J].中国书法，2021，（05）：83-109.

[5]丛文俊.关于黄庭坚书法的几点臆说[J].中国书法，2021，（05）：83-109.

作者简介：邢晨（2001.12-），女，汉族，山东济南人，本科在读学历，曲阜师范大学学生，研究方向：书法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