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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雷雨》剧中人物鲁贵形象
摘要:《雷雨》中各式各样的人物形象,由于各不相同的思想倾向和感情,经过作者的精心而巧妙地安排,构成了波澜起伏的戏剧冲突。在那纷繁的戏剧冲突里,每个人物都有独特的动作和个性化语言,具有较高的典型意义,表现了丰富的社会内容。
关键词:浅谈;鲁贵;形象
引言:剧本通过一个带有浓厚封建色彩的资本家家庭内部的尖锐冲突,以及周鲁两家错综复杂的矛盾纠葛,生动地展现了这个具有典型意义的剥削阶级家庭的全部罪恶历史,把旧社会人吃人的现象,把封建家庭的腐朽、没落、污浊的内幕,做了深刻而又精准的描绘。我们透过这个家庭,可以看到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罪恶、黑暗和它必然灭亡的命运。
正文:
我国现代话剧名作《雷雨》发表至今已经近九十年的时间了,评论、研究者很多。由于该剧的剧情及人物关系复杂,评论者对它的主题、人物、结构等不免有许多不同的意见。本文就剧中人物鲁贵形象试谈自己的粗浅看法。
《雷雨》剧中共有八个人物上场,组成了极为复杂的人际关系。在戏剧结构上,它属于多线结构。由于八个人物之间交叉着许多矛盾,每个人物的戏份量又都是很重的。因此,过去人们在分析剧本结构的矛盾线索时,曾经有过许多不同见解。本人认为,要从多线结构的剧中理出主要线索,应该考虑两个因素:一是看其同主题思想关系。主线应该成为体现主题思想的最主要部分,如果对于主题仅仅起辅助作用的,那只能看作是副线;二是看其在多种矛盾关系中所处的地位,是处在支配地位,还是从属、派生的。
《雷雨》写的是一个资产阶级化的封建家庭的悲剧,是曹禺先生的处女作,1934年7月发表在《文学季刊》上。剧中人物周朴园,是这个大家庭里的霸主,30年前与贫民女子侍萍生下两个儿子之后,为与另外一位小姐结婚,便逼使侍萍出走。30年后,他的大儿子周萍与继母蘩漪发生不正当关系,同时又与同母异父的下女四凤恋爱。在一个大雷雨的夜晚,人物之间的关系与事实真相被彻底揭开,被牵扯到这一纠葛中的人们,经受了最严峻的灵魂拷打,一幕人间悲剧降了帷幕。由于作品以它坚实的生活内容和独特的表现技巧,从一问世便在社会上产生了强烈的反响。
剧本通过一个带有浓厚封建色彩的资本家家庭内部的尖锐冲突,以及周鲁两家错综复杂的矛盾纠葛,生动地展现了这个具有典型意义的剥削阶级家庭的全部罪恶历史,把旧社会人吃人的现象,把封建家庭的腐朽、没落、污浊的内幕,做了深刻而又精准的描绘。我们透过这个家庭,可以看到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罪恶和黑暗,和它必然灭亡的命运。
《雷雨》是以1924年的中国社会现实为创作背景,这时正是第一次大革命前夕,阶级斗争处于十分尖锐的状态。一方面,中国无产阶级已经登上了政治舞台,在共产党的正确领导下掀起了蓬勃的工农革命运动;另一方面,中国封建势力在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对人民大众进行着残酷的压迫和剥削。面对这样的社会现实,作者在自己的创作里,“发泄着被压抑的愤懑,抨击着中国的家庭和社会。”《雷雨》中各式各样的人物形象,由于各不相同的思想倾向和感情,经过作者的精心而巧妙地安排,构成了波澜起伏的戏剧冲突。在那纷繁的戏剧冲突里,每个人物都有独特的动作和个性化语言,具有较高的典型意义,表现了丰富的社会内容。
剧本通过一系列到典型的情节,多方面刻画了周朴园的性格。在逼迫蘩漪吃药的细节里,有力地表现了周朴园作为封建家长的专制蛮横;在图谋策划镇压罢工行动里,形象地揭露了这一人物所具有的剥削阶级的反动本性;在对侍萍采取的软硬兼施的态度变化中,突出地塑造了他既狠毒又伪善的性格特征。就是这个周朴园,为了寻求新欢而逼女仆侍萍去死;当他们以为侍萍已不在人间,又摆出一副“良心发现”和“内疚”的姿态来纪念她。并且,为了表示他所谓“虔诚”,不但要告诫儿子要纪念自己的生母,甚至对侍萍生前的生活习惯和室内陈设的样式,都要一概地保留下来而不许变更。这方面表现出他的假善真恶的本质,另一方面也真实、深刻地揭示了他的极度空虚的灵魂。
人的命运,有时确实让人愤慨。每次读着《雷雨》,一想到侍萍这样一个善良、纯洁、性高气傲的女子,竟会是鲁贵的妻子,心头就怎么也静不下来。她之所以跑到八百里外的女子学堂去当老妈,我想恐怕也就是因为不愿意看着她同鲁贵这样的男人整天厮守在一起的缘故吧。第二幕里,当侍萍由四凤陪着一起在周公馆的客厅里坐下,鲁贵就忙着向她夸耀周家的阔气:“这儿公馆什么没有?一到夏天,柠檬水、果子露、西瓜汤、桔子、香蕉、鲜荔枝,你要什么就有什么。”还埋怨这母女俩到人家公馆来,只知道一个劲儿的谈家常,却从不留心观看人家的阔排场,真是一副穷酸相。接着就要四凤把她这两年做的衣服,添的首饰,拿给她妈看看,让她开开眼界,长长见识。鲁贵鄙俗下贱的姿态,实在叫人厌恶。在四凤设法把他支开后,作者这样写道:“侍萍和四凤见鲁贵走后,都要舒展多了。母女二人相对凄然地笑了笑。”
读到这里,我总不禁为这母女二人感到一阵心酸。她们凄然的笑容寂寞地浮现在我眼前,久久不肯消逝。碰到这样俗不可耐的亲人, 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是在鲁大海的心目中,对他就不肯那么客气了。当鲁贵在他面前傲慢地摆出阔当差的架势,斥责他“怎么随随便便跑进来啦?”并再三叮嘱他见了老爷要“少说粗话”,然后迈着得意的步伐向书房走去时,鲁大海目送他的背影,十分鄙夷地摇着头:“哼,他忘了他还是个人呢。”
要说他忘了自己还是个人,那倒是太严重了。他可正在为要过人的生活而努力着呢!不过,当然对于怎样才算个“人”,他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他认为活着,无非就是吃喝玩乐。而要吃喝玩乐,就必须有钱。四凤说他:“见了钱就忘命。”他自己也说:“这世界上,……只有钱是真的。”为了弄钱,他甚至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进行敲诈勒索。他明知道周萍跟四凤的关系,非但不加阻止,反而竭力纵容。甚至还怂恿四凤,就为着自己也可以从中得到好处。他对四凤说:“一个当差的女儿,收人家一点钱,用人家一点东西,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这是不要紧的,我都明白。”但是当他向四凤讨钱讨不到时,可就变起脸来了,他威胁着说:“孩子,你以为我胡涂,不知道你同那混帐大少爷做的事么?”并且一本正经地教训起四凤来:“我是你爸爸,我就要管你。”可是到后来,当侍萍要把四凤带到济南去,四凤也有跟着妈妈走的意思时,他却又着急起来,拼命地劝四凤留下,甚至还下流地唱起“花开花谢年年有,过了青春不再来!……这样的曲子来打动她。”他还进一步煽动地说:“人活着就是两三年好日子,好机会一错过就完了!”
不过,他也并不是真的要四凤一门心思地跟周萍好。相反,他倒是怕四凤太痴心了。他知道“周家人就是那么一回事。”周萍是不会娶四凤的。他常常提醒四凤,“叫她看开点,别胡涂,叫她不要做梦。”“你是谁?他是谁?……就凭你没有个好爸爸,人家大少爷会……”所以他的意思是跟周萍只能玩玩,弄点钱,千万不能来个真的。可四凤却对周萍无限相思,一片痴情,甚至不肯相信他真会跟蘩漪有什么暧昧关系。当鲁贵把他们“闹鬼”的事情告诉她时,她反而说鲁贵瞎说。四凤这种痴情态度,是很叫鲁贵懊恼而又看不上眼的,他忍不住摇着头:“你看你,告诉你聪明一点,你倒生气了。唉,你呀!”并且傲然地扫了四凤一眼,在他看来,对这类事情要动什么真感情,那是很傻的。
第三幕里,当四凤正在心理矛盾时,既想跟妈妈走,又丢不下周萍而发闷叹气时,他又十分蔑视地说:“你看,你这点心思还不浅。”四凤的这样心思,在他看来是完全犯不着,根本不值得的。他告诉四凤:“这世界上没有一个靠得住,只有钱是真的。”使他懊恼的是,“偏偏你同你妈不知道钱的好处。”
鲁贵“和许多在公馆的仆人一样,他很懂事,龙其很懂礼节。”他有点驼背,似乎永远欠着身子向主人答应着“是”。他常常贪婪地窥视着,特别懂礼节和老是欠身弓背,可以说是旧社会里许多公馆仆人的共同特点。但是对鲁贵来说,这只不过是他的外部形态和表面现象。不过是他的躯壳,还没有触及他的灵魂,触及他的内心世界,而最能说明他的本质仍是,“他常常贪婪地窥视着。”
从表面来看,鲁贵对他的主人,那真是说不尽的恭敬。他一到周朴园和蘩漪的面前,他的腰就自然而然地弯了下来。见了两位少爷,也总是首先堆上一脸谄笑,他替周朴园传话时,开口闭口不离,“老爷吩咐。”蘩漪告诉他,她想见一见侍萍,不过是同她谈谈闲话。他连忙说:“那是太太的恩典。”当四凤准备上楼给蘩漪送药时,他又再三叮咛她:“跟太太说一声,说鲁贵惦记着太太的病。”但是其实呢?他早就四凤说过:“这家除了老头,我谁也看不眼。”后来,在他的家庭训话中,周朴园也被骂做老王八蛋了,而且他还夸口说,他要使这个老王八蛋,这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给他跪下磕头。他慷慨激昂地把周朴园一家痛骂个痛快。周家的人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侍候他们这两年,他们那点出息我哪一样不知道!反正有钱人顶方便,做了坏事,在外面比做好事装得还体面,文明词越用越多,心里头越男盗女娼,王八蛋……他确定看透了周朴园一家子,这番话可说到点子上了,真正切中要害。
可见他自己并不简单,正如作者所说,随时随地他都要在“贪婪地窥视着”看别人有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可以供他利用。哪怕这个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有能弄到钱,你也不肯轻易放过。对于周家的人,当然就更不用多说了。周萍跟蘩漪“闹鬼”的事,给他撞见了,他与四凤说起时,就说:“这是你爸爸的造化。”人家搞鬼,竟成他的造化,这真是他的特殊头脑的特殊想法,他的为人处世于此可见一斑。
在《雷雨》里,凡是当周萍跟蘩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接着上来的,总是鲁贵。这就充分说明了鲁贵善于窥视的特点。蘩漪叫周萍不要到矿上去,周萍的态度却很决绝,谈话不欢而散,最后周萍走开了,接下去写到:
蘩漪望着周萍出去,流下泪来,忍不住伏在沙发上哭泣。
鲁贵偷偷在后边由中门走进来,看见蘩漪在哭。
鲁贵:(低声)太太!
蘩漪:(站起)你来干什么?
鲁贵:鲁妈来了好半天啦。
蘩漪:谁?
鲁贵:我家里的,太太不是说过要我叫她来么?
蘩漪: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鲁贵:我倒是想着,可是我(低声)刚才瞧见太太跟大少爷说话,所以就没敢惊动您。
蘩漪:啊,你,你刚才……
鲁贵:我?我在大客厅伺候老爷见客呢!(故意地不明白)太太有什么事么?
蘩漪:没有什么,那么你叫鲁妈进来吧。
……
这一场面写得的确非常传神,蘩漪在惊慌中仍不失身份。鲁贵十分刁恶,可也很有分寸,用不着搬上舞台,两个人的神情早已跃然纸上。“鲁贵偷偷地由中门走进来。”我们可以想见,他早已经在门外“窥视着”了,等周萍一走开,他就立即走了进来,但是也不一定以后才“看见太太在哭”的,很可能是早就掌握了这个情况,他叫“太太”时,尽管故意压低了声音,可蘩漪还是吓了一跳。不由得立即站了起来,责问他:“你来干什么?”刻画了蘩漪的惊慌失措的神态。由于她还没有从惊慌中镇定过来。当鲁贵告诉他“鲁妈来了好半天啦。”她一时之间竟忘了鲁妈是谁。等鲁贵告诉她,鲁妈就是“我家里的,太太不是说过要我叫她来么?”以后,她才逐渐镇定,清醒过来。蘩漪也是个利害角色,就立即反问一句:“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她这句话,其实就“你是才到此还是到此已久呀!”一个意思。鲁贵在这种情况,决不肯轻易放过。他就是说:我倒是想,可是我……”,说到这里,又故意压低了声音,显出有点神秘或者说是机密的味道。接着说:“刚才瞧见太太跟大少爷说话,所以就没敢惊动您。”言下之意就是你刚才同周萍之间演的那场戏,我已经荣幸地欣赏过了,开始镇定下来的蘩漪,一听此言,就立即慌乱起来:“啊,你刚才……”但是鲁贵最善于掌握时机和把握分寸,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动用他手中的“资本”的时候,只消在蘩漪面前略露一下,让她知道就行了。因此,他又故意让蘩漪宽心地说:“你问我刚才吗?刚才,我在大客厅伺候老爷见客呢!”他知道蘩漪是明白人,这样已经足够了。如此善于抓住把柄的事,在剧中何止一次!
但是,无论鲁贵再高明,也跳不出周朴园的掌心,像鲁贵这样的人,是只能依附于他的主子,才能分享一点残羹剩菜,以满足他的吃喝玩乐的本能。在《雷雨》剧里,只有两个跟当时那个社会处得最融洽,那就是周朴园和鲁贵。一个主子,一个奴才。他们在竭力维护着那个社会的秩序。所以鲁贵这一形象,跟当时那个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形态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深深地打上了当时的时代、社会和阶级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