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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盗猎者到游牧民:新媒体时代流量明星饭圈粉丝文化
摘要:本文主要的研究对象为鞠婧祎粉丝圈,对该粉丝圈的UGC创作采用了长达为期三个月的观察,记录了从3月10日到6月10 日这一段时期的UGC创作特征以及互动方式,以一种互动关系视角总结了粉丝文化特征,并尝试主要采用学者亨利·詹金斯对盗猎者和游牧民的阐释,为这一现象提供具有可参考性的批判性思考。
关键词:粉丝文化;UGC短视频;盗猎者;游牧民;参与式文化
一、研究背景
鞠婧祎是一位颇有争议的艺人。出道近九年来,整容换头、“四千年美女”、业务能力强、零绯闻等一直是她的标签。受粉丝追捧的同时也黑料不断,热搜不断。根据调研,鞠婧祎粉丝账号的视频内容分类主要有颜值向、唱歌合集、舞台合集、出演电视剧合集等。每个粉丝账号平均一周更新7条视频,会选择一周中的三天,一次更新两至三条视频以保证热门率。视频剪辑素材都来自鞠婧祎的微博live图,工作室花絮,电视剧片段,舞台片段。官方后援会也会晒出一些粉丝群的公益记录作为视频,以期达到正向的引导。互动方式主要是粉丝通过对鞠婧祎的视频素材以剪辑的方式进行集合,呈现出偶像多元化的积极正面人设,唤起粉丝群体追星心理共鸣。作为官方的后援会,其视频都是为了向路人安利鞠婧祎,因此视频风格都是积极有趣的,希望展现鞠婧祎的多面性。
二、概念阐释
(一)何为UGC?
1.概念说
UGC也就是用户生成内容,泛指以任何形式在网络上发表的由用户创作的文字、图片、音频、视频等内容,是 Web2.0环境下一种新兴的网络信息资源创作与组织模式。国内学者赵宇翔、范哲、朱庆华的调查研究中,将UGC概念体系重点定位在四个维度,即Who(用户U) 、What(内容C)、Why(动因)和How(生成模式),对于UGC概念进行了较为完整的剖析。
2.平台说
UGC视频平台的情况各不相同。快手、抖音、bilibili这三大UGC平台内容形式各不相同。近两年来,短视频的UGC价值也得到充分重视和挖掘, 新的内容形态、组织方式、商业模式不断涌现, 并呈现出新的价值和特点。这种UGC模式成为社交媒体中内容生产的主流,由平台用户创作发布的视频展现出更具亲和力和个性化的优势,对于年轻用户吸引力极强。
(二)何为文本盗猎者?
1.文本盗猎者之源
1988年“文本盗猎者”一词由传播学者亨利·詹金斯在他的论文《星际旅程归来,重读,重写:作为文本盗猎者的迷写作》中提出,然后在《文本盗猎者———电视粉丝与参与式文化》进一步论述了“文本盗猎者”,这也是粉丝文化相关研究的开端。詹金斯的“文本盗猎者”概念来自米歇尔·德·塞都所谓的“盗猎” (poaching) 。“盗猎”是一种主动而积极的阅读行为。德·塞都的描述颇为生动,他认为读者“是旅行者,他们在属于别人的土地之间迁徙,就像游牧民族在并非自己写就的田野上一路盗猎过去……获得自我的享受”。亨利·詹金斯对此的阐释是“在文学禁猎区内毫无礼节的洗劫”,读者们“只掠走那些对自己有用或者有快感的东西”。在《文本盗猎者》一书中,詹金斯所举出的“盗猎”例子颇为广泛,其中包括同人视频、同人小说等类型诸多的同人艺术 (fan art) 。总体上讲,它们是一种对文本的重新阐发,“从中攫取可运用的资源,并在此基础上二次创作,作为自己的文化创作与社会交流的一部分”。
2.产消者的形成
从表面上讲,詹金斯是以受众和消费者研究为切入维度的,但实际上“盗猎”的结果恰恰是使得消费者转而变为了生产者,或者说所谓的“产消者”,此概念在1980年就已经在阿尔文·托夫勒 《第三波》一书中提出,并在后来成为社会学、传播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值得补充的是,詹金斯在其后来的学术生涯中所进一步强调的媒体融合、参与文化和集体智慧等关键概念,实际上都与消费者所扮演的角色地位所发生的这种转变有关。
3.参与式文化
詹金斯所钟情的参与式文化,主要基于粉丝圈 (fandom,一译“粉都”) ,也就是一种基于自发精神的粉丝创作。在电视时代,就已经有类似的粉丝参与式文化,这是詹金斯曾论述的重点。总体而言,同人创作的核心乐趣在于“看着熟悉的影像从原先的语境和固定的意义选择上解脱出来,加上另类的意义”,譬如通过同人创作,原作表演中的非语言层面能够“剥离了它们原先的叙事环境,脱离了原有的对白,因而获得了崭新的意义”
(三)何为游牧民?
在传统媒体时代,受众是通过对文本的盗猎行为,融入自己的思想,使之成为一种新的创造性的文化,来宣扬自己的政治要求或者文化要求。但是读者并不是只盯着一个文本,而是在不同的文本之间游离。詹金斯又借用了德赛都的 “游牧民”的概念来形容这类读者。他们 “总是在移动,既不在这儿,也不再那儿,不受永久的财产权所束缚,不断向其他文本挺进,挪用新的材料,制造新的意义”。他们会关注其他关于某一主题的文本,然后在不同文本之间穿梭,寻找到文本之间的一种互文性关系。
三、具体例证分析
詹金斯认为, 在粉丝身上, 根本就无法清楚区分读者和作者。比如, 粉丝不仅消费别人创作的故事, 还生产自己的粉丝故事和小说以及艺术图画、歌曲、录像、表演等。虽然一部分粉丝只忠实于单一的节目或明星,但更多的粉丝将单部影剧系列作为进入一个更广阔的粉丝社群的起点,并把各种节目、电影、书籍、漫画和其他通俗材料连成了一个互文性的网络。也可以说,粉丝既是其他相关文本的消费者也是独立的创作者,他们既消费其他账号中的偶像内容,同时自己创作出全新的作品。
(一)盗猎者的“温床”
视频网站以及手机自媒体的大量兴起,UGC信息生产方式为文本“盗猎者”提供了温床。以抖音平台为例,作为“盗猎者”和“游牧民”,首先粉丝在进行视频创作时展现除了旺盛的生产力和惊人的创造力,鞠婧祎粉丝的UGC创作账号分工明确,比如专门的反黑账号,宣传账号等等,并且更新非常的稳定,粉丝的行为是积极的,这也符合詹金斯对于公众参与文化的乐观态度。
(二)自恋情结的表达
对于鞠婧祎粉丝来说,对偶像的追求不仅在于其靓丽的外表,更在其所具有的优良品质,粉丝和偶像之间有着情感上的契合。因此,在创作视频的过程中,粉丝会融入自己的全部热情,凭借自身的生活体验和对偶像的情感态度,融入个人的价值体系,对文本进行个性化解读和创作,而不是简单地对原素材进行直接挪用。粉丝会选取鞠婧祎不同节目的“人间清醒”发言进行剪辑和合成,配上背景音乐,为偶像打造“清醒励志大女主人设”,并且通过自身的文本资源的积累,四处“游牧”和“盗猎”,在视频中配上其他文本形式、对白、背景音乐、图片、字幕、画外音等,使得粉丝文本的生产呈现出多元化的表现。
再比如抖音平台流行的卡点视频,粉丝通过自身对于鞠婧祎素材物料的积累,以多元化的剪辑手段对原有素材进行集合性的二次呈现。在粉丝看来,追星是为了追寻更好的自己,偶像是自己所追寻的那个更好的自己的投射,通过在抖音上发表自制视频,表现出对偶像的崇拜,完成了粉丝和偶像之间的自我互动,粉丝会因此而实现自我认同。所以视频文本是粉丝自恋情结的艺术表达。
四、批判性思考与总结
(一)对抗性质的消解
詹金斯眼中的参与式文化和“盗猎”行为带有非常明显的对抗性质。对他来说,粉丝在对原作的不断否定、消解与再创作之中拒绝世俗价值,抗争主流文化。《文本盗猎者》一书中认为,盗猎带有一定程度的“对作者权威的拒绝和对知识产权的侵犯”注。也正像费斯克所揭示的,粉丝将大众文化中的元素据为己用,以此来抵抗制度性权力。此时,粉丝的对抗性质不再显著,而是被规则所消融,那种作者与读者之间持久的对文本所有权、对意义阐释的控制权的争夺关系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抖音产品所给予的全然自由方便、毫无压力的素材取用。我们说粉丝宣扬的是自己的意义,而非制作人的意义,但这并不意味着粉丝所生产的意义总是对抗性的,或者粉丝意义的制造和其他社会因素无关。
抖音的绝大多数内容都来自用户的UGC个人创作,他们渴望积累人气、获得影响力,只是对其并不见得那么擅长。此种情况下,成为猎物本身也意味着更多的关注,意味着价值的获取,这正是吸引抖音UGC用户持续创作的重要原因。虽然粉丝群体的文本创作是基于自己的生活体验与情感诉求所形成的,抒发自己的表达欲望,但是正如上文中提到,粉丝生产的视频文本的对抗性质有所消解,其背后可能是由于粉丝群体具有严格的管理规则和分工明确的生产机制。
(二)既是盗猎的场所,也是狩猎场?
抖音平台每段时间都会有热门流行的bgm,某一热门bgm会涌现出一大批使用该bgm的跟拍视频,并且视频右下角和文案下方能看到该段视频所使用的bgm来源。因此抖音中的bgm被创建上传后,就好似可以复制、挪用的“猎物”,任何对其感兴趣的播客型用户都可以直接“狩猎”,取用这段声音,将其作为自己拍摄的视频的bgm,为同一段声音的UGC视频列表再增添一个新条目。当用户使用抖音拍摄和上传视频这一行为是积极的。抖音平台类似于被设计成了一个大型的“文本狩猎场”,狩猎不是粉丝的选择行为,而演变为一种文化工业产品为用户设立的规则。抖音平台的视频生产机制在技术层面上丰富了粉丝的盗猎与游牧行为,为他们提供了便利。同时,粉丝的UGC创作对自身带来了部分经济利益的回报,但更多的是带了一种群体认同,一种粉丝内容生产的接力,架设了自己的粉都文化。
(三)从个体创作到集体智慧的巩固
詹金斯认为, 粉丝不是孤立的个体, 粉丝阅读也不是孤发生的, 它是一个社会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 个人的阐释经过和其他读者的不断讨论而被塑造和巩固”。这些讨论扩展了文本的经验并超越了初始消费。这样生产出来的意义也更加完整地融入了读者的生活。粉丝对原视频进行结构与重组的过程,共同构建了新的群体情感记忆和新的意义(比如创造了只有粉丝群体内部才明白的梗)。同时,文本的高度互文性,使得UGC创作视频在群体被确认了深刻的精神意义。这种精神意义也成为了其他成员的创作动力。粉丝自制视频的消费者大多为同一偶像的粉丝,粉丝之间通过点赞、转发、评论等行为对视频文本进行再次解读,利用集体智慧进行协同合作,在交流之中创造出新的意义,延伸粉丝文化的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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