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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德彪西《月光》的音乐魅力
音乐是人类最古老最具有普遍性和感染力的艺术形式之一,它以独特、美妙的艺术方式伴随着人们的每一天生活。西方音乐是人类音乐文化的重要分支,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因其国家、民族、地域不同,展现出与传统音乐文化迥异的别样音乐艺术风格,加上其自身的发展,使西方音乐文化在浩瀚的人类音乐海洋中独树一帜,以自己独特的魅力,展现在今天现代化社会中的艺术价值。每一种文化都有它独特的灵魂和魅力,这种魅力在音乐中完美地体现了出来,正如中国文化音乐中所赋予的灵魂和魅力一样,西方音乐也同样具有它独特的魅力所在。
谈起西方音乐,最令人难以捉摸的莫过于20世纪新音乐鲜明特征的印象派音乐,其代表人物是法国作曲家德彪西,他的音乐风格首先是受到美术印象主义和文学象征主义诗歌、戏剧的直接影响,与印象派美术中强调的“用眼睛捕捉光的变化,重视瞬间的印象和色彩效果,不再去考虑题材和结构等”艺术趣味相一致。德彪西力求通过音乐来追求生活中的细微感受和印象。德彪西说过:“在文字无能为力的地方,才开始有音乐的作用,音乐是为无法表现的东西而设的,我希望它仿佛从朦胧中来,又回到朦胧中去。”从德彪西作品的诸多标题中也能感受到他的追求和艺术趣味:如《月光》《雨中花园》《水中倒影》《沉没的教堂》《透过树间的钟声》等等,这些作品都在不同程度上表达出作曲家通过听觉、视觉、幻觉甚至嗅觉所捕捉到的对自然现象的感觉和印象。由于这种审美追求的特殊需要,德彪西开始打破理性的逻辑传统结构形式,他的音乐没有传统音乐中的那种严密的组织,而只追求标题的启示和象征的意境,他宁要感觉而放弃情节。在他的作品中,传统音乐中那种常见的逻辑结构被作者的意境和感觉取而代之,这使他的音乐非常自由,随意性极强。本文通过对德彪西钢琴曲《月光》意境刻画的简要分析,及对印象派音乐的创作手法和艺术表现作的深入阐释,从侧面体现西方音乐的魅力所在。
《月光》的创作背景
德彪西早期的钢琴音乐创作曾一度受到肖邦等人的影响,因此,肖邦音乐中的变化和弦及在一个和弦延续中附加不同和声的手法在他的音乐中得到更为充分、广泛的发展应用。德彪西的钢琴音乐创作有两个明显特点,一是标明了各种演奏提示,要求演奏者完全按照提示演奏而不必加入个人的解释;二是对于指法和踏板却并没有明显的标记,演奏者必须敏感、灵活地从音乐细微的节奏变化、乐句构造及其一系列的音乐意象表现的情境中去探究、选择、确定。正是这些独特的创作技法和大胆创新的思想以及独到的审美能力和听觉能力,德彪西开创了具有深远历史意义的印象派音乐之先河。德彪西的钢琴音乐作品数量众多,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有《版画集》《意象集》《儿童世界》《前奏曲》《练习曲》等。
钢琴曲《月光》是德彪西于1890年创作的《贝加摩组曲》中的第三首,根据法国诗人魏尔伦的诗创作写成。1884年德彪西赴意大利留学,其间游历了意大利北部的贝加摩地区,那里美丽的风光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旅行归来,德彪西读到魏尔伦的《明月之光》后激发了创作的冲动和灵感,写成了《贝加摩组曲》,该组曲包括《前奏曲》《小步舞曲》《月光》和《帕斯比叶》。其中第三首的《明月之光》以轻柔的笔触、恬淡的色调以及诗意的柔情,绘声绘色地勾划出一幅夜色茫茫、诗人望月咏怀的绝妙图景,充分表达了贝加摩月色给曲作者留下的美好印象。古今中外,以“月光”为主题的作品屡见不鲜,但德彪西的创作打破了许多常规。如各种音程的平行进行、不协和音的自由、大胆地运用,以及飘逸的音响组合及变幻无常的节奏音型处理等,使乐曲充满了无尽的浪漫色彩,产生了一种梦幻般的空灵精致之感。在演奏技巧方面,既要突出清秀明朗的高音,又要把握好中声部的和弦及双音,此外,还要保持住温和持久而不沉重的低声部。与此同时,演奏者所具有的丰富情感、想象力以及控制自如和恰到好处的激情,也是确保乐曲完美表现的重要因素。然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对乐曲每一段落中的演奏细节及意境刻画有充分的理解和把握。
《月光》的表现手法
第一乐段(1-26小节):降D大调,9/8拍子。乐曲由弱拍开始,高、低音区先后出现两组同样的三度音程旋律,低音区为背景保持。其中的双音重复为旋律的发展营造了一个幽静、淡雅的环境。而接下来出现的减七和弦,使音乐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仿佛月亮才刚刚升起,静静地若隐若现。对此,德彪西曾要求演奏者要忘却钢琴毡槌击弦的发声原理,而要想象成琴键有一种磁力吸住手指而被动击弦发声,甚至想象键盘上有一层丝绒,弹上去有一种绵柔的舒服之感,所以演奏时要注意手指尽量贴近琴键。到第9小节又与开头一样,高音区由三度双音扩开为八度音程,中音区也渐渐展开,不太协和的音程使音乐更加丰满、更具表情,演奏力度要稍微加强一些。到第15小节,旋律起了戏剧性的转折,由明净的高音区直接跳到低音区,以重复八度为背景,中音区和高音区为对位式的和声进行。弹奏第15-24小节时,右手要突出高音区的旋律音,左手伴奏声部要弹得稳而松,控制好力度。德彪西在旋律中运用了大量不协和音程的平行进行,各种性质的和弦轮流交替进行,音响色彩奇异动人,仿佛一阵夜风吹过,空中霁云飘舒、星光浮动、天地静寂,唯一皓月悠悠上升,好一幅美丽的夜景图画!
第二乐段(27-36小节),开始用三度、六度上行琶音交替模进,“Un poco mosso”的意思是稍微活跃点,左手旋律起伏较大,带动高音部的主旋律进行。实际上左手旋律是分解和弦模式,恰到好处的三、六度琶音增添了绵绵不断华丽流动的气氛,偶尔的临时变音更增添了奇异不凡的神秘色彩;右手的主旋律稍稍阴沉些,显得悠长缥缈。在这个乐段里,力度尽量做到实而不硬、轻而不虚,指尖触键要做到轻柔细腻。
第三乐段(37-42小节)此乐段调性起了变化,犹如展开了一幅前所未有的奇妙画面。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德彪西在《月光》中对光色的描绘是很特殊的,他不是在描写光线和色彩的本身,而是带给人一种光线和色彩的瞬间反映,所以它的颜色不是一种凝固的颜色,像中国画里的不断变幻的黑,我们欣赏它时不要只看到黑白两种颜色,它的墨色其实一直在变。类似于透过云彩的月光,有时月光被云遮住了,所看见的是折射过的月光;有时看到的是没被遮住的完整月亮;有时看到的是透过不规整的淡云露出的一点残缺的月光,这样的光不是直截了当的凝固的光,而是一种闪烁不定、摇曳变幻、忽明忽暗、忽隐忽现的光,这就是乐曲所呈现出来的一种光感。这段乐曲的总体情绪是活泼和轻巧的,高音区摆脱了低音区深沉的吟唱,变得快乐起来。其意境的刻画宛如月亮已经升上天空,银光洒遍大地,从前面的一长串“逆向旋律”逐渐转到右手旋律,音乐色彩更加明亮开阔。此段中琶音的弹法需要特别注意,因为德彪西对手指的颗粒性并不感兴趣,所以不能把琶音一个个地弹出来,而要形成波浪般的和一连串的音响效果。当然,这种效果的产生仅靠踏板是不够的,还要求手指要被动地在琴键上一带而过,同时音量不宜过大。
第四乐段(43-65小节)乐曲再次回到了降D大调,情绪也逐渐从激动恢复到柔和平静。高音部减弱,中音部开始强调旋律,低音部则如磐石一样平稳深沉。到49小节,旋律则由中声部移到高声部,音乐越来越柔和,速度自由而缓慢。到第51小节,速度和旋律均回到第一段,首尾呼应。此时左手伴奏部分运用琶音上行,比开头第一段的三度双音更悠长,更富有层次感。另外,旋律中添加的一些不规则、不和谐的和声音程,使音乐色彩既变化又统一,这种手法是德彪西在音色运用中的一种新颖而独到的创造。
尾声:由第66小节开始的尾声旋律是由分解和弦及琶音构成,并使用了临时变音记号,使调性色彩变得模糊而神秘。弹奏此段音乐时,应该追求音色的柔美飘然,达到一种半透明状态。为此,踏板要踩得浅一些,并注意此处的“morendo iusqua la fin”标记,意为一直渐慢渐弱到曲终。另外,弹奏渐弱时手指要像橡皮似的坚韧,力求抚摸般地触键,手臂很松弛,力度层次处理为p-pp-PPP,感觉像乘电梯似的下沉。音乐画面仿佛月亮已偏西,夜风渐止,东方天际微微泛白,夜色即将过去。最后,音乐以优美的琶音和弦结束,音色清新、柔美、明净,全曲结束时,最高音停留在第V级音上,余音袅袅,意境悠长……
《月光》的艺术特色
《月光》虽然是德彪西早期的作品,但已初步显示了印象派艺术的风格。德彪西大胆运用了和声手法与音乐形式引导人们的奇异想象力,塑造出丰富而优美的音乐形象。简单精悍的片段旋律和多变的演奏技法,特殊的和声组合,使整个曲子笼罩在飘忽不定、万般闪烁的气氛之中。意大利音乐评论家加蒂曾评论这首作品的再现部分:“那轻盈的上行琶音,犹如向天空喷涌的清泉,然后在主、属音的交替中恢复平静,主题在这一背景中延伸扩展,宽广而富有表情。”作品细腻的、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精致的和声描绘,以变幻无常的节奏音型处理,别具一格,充分说明了《月光》所带来的迷人意境。作曲家采用柔美纯净的和声以及丰富的钢琴织体,描绘了幽暗的月光透过轻轻浮动的云层,影影绰绰地洒在平静的水面上,把灵艳的月光倾泻下的冰一样的银辉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首《月光》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聆听,带给我们的仍然是音乐最大程度地听觉享受。《月光》的魅力是永恒的,它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失去原有的魅力,它跨越语言和国界、文化和风俗的艺术感染力,将永恒地流淌在人们的记忆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