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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化视域下《大师和玛格丽特》人物形象分析

炫动漫
辽宁省大连市辽宁对外经贸学院?116052

俄国形式主义评论家什克洛夫斯基提出陌生化理论,它增加了感受的难度和时延。陌生化强调人的感受过程,通过延长这个过程的审美时间来达到审美目的,因为审美目的是不带有任何的功利性的,促使人达到这种自由洒脱的状态,陌生化意义上的形式是具有审美意味的形式,是“有意味的形式”,因此本文以陌生化理论为支撑,分析《大师和玛格丽特》中的人物形象。

关键词:陌生化 人物形象 叙事 大师和玛格丽特

一 《大师和玛格丽特》的陌生化形象-沃兰德的人物原型

基督教观念中认为魔鬼是上帝的敌人,是引诱人类犯罪的邪恶象征,甚至耶稣基督十字架受难都是拜魔鬼所赐。《圣经·旧约·创世记》中的大蛇引诱亚当和夏娃吃了智慧树上的果子,使人类犯下原始罪恶并世代承受生育和劳作的惩罚,这里以引诱者身份出现的大蛇被认为是魔鬼撒旦的前身。《圣经·旧约·约伯记》中,撒旦在上帝面前故意挑拨其与忠实仆人约伯的关系:“约伯敬畏上帝,岂是无故……他手所作的都蒙你赐福……你且伸手,毁掉他一切所有的;他必当面弃掉你。”于是上帝放手让撒旦去试炼约伯,约伯的牲畜和仆人都被天火烧死,儿女被房屋压死,而约伯却并不背弃上帝。撒旦又说:“人以皮代皮,情愿舍去一切所有的保全性命,你且伸手伤他的骨头和他的肉,他必当面弃掉你。”于是上帝耶和华又放手撒旦打击约伯,使他浑身长满毒疮,然而约伯连抱怨上帝的话也不说。约伯经受住了一系列的考验,上帝也加倍的赐福给他。所以在《圣经》故事中,“诱惑”和“试探”就成为撒旦的主要职责。

在《大师和玛格丽特》中沃兰德也同撒旦一样身兼考验诱惑职能。20世纪二三十年代工业文明的浪潮汹涌而来,莫斯科迎来了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然而在经济大繁荣、社会大发展的背景下,人们的精神状况是否跟上了物质的发展呢?沃兰德正是带着这个问题降临了莫斯科,对莫斯科市民的生活进行了一次揭露式的诱惑和考验。演出“变卢布”的魔术时,市民们拼命哄抢从天花板掉下的卢布,所有人都为钞票“真实可信的水印纹”和“新印的纸币那美妙绝伦的味儿”变得兴奋、疯狂,群情激动,场面混乱,不少人为抢得钞票大打出手,对此,沃兰德失望地说:“他们毕竟都是人。他们都爱钱,倒也历来如此……人类就是爱钱,不管它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用皮革,用纸张,青铜还是黄金……都是些凡夫俗子……大体上说,跟从前的人一样……”。在“开妇女用品商店”的魔术中,愚蠢而疯狂的市民如洪水决堤般向舞台涌去,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华丽的巴黎时装、各式女鞋女帽,哄抢免费的女包香水……人们贪婪地享受着“免费的午餐”,都忘了这仅仅是个魔术,于是便有了后来满大街名媛淑女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丑剧,穿在莫斯科人身上的高雅外衣被沃兰德如此轻而易举地脱去了。可以看出,小说的情节与《约伯记》相似。此外,当沃兰德一行飞离莫斯科的时候,城里燃起熊熊大火,也极似《圣经》里末日审判来临时人间遍布天火的情形。

二 《大师和玛格丽特》中沃兰德形象陌生化的表现

《大师和玛格丽特》中的魔鬼沃兰德尽管跟撒旦和靡菲斯特两者存在某些相似,但布尔加科夫却赋予了沃兰德更多的变异,使其与前二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极富魅力与个性。身为魔鬼的沃兰德并不否认上帝,反而像是上帝的同盟者;他并不邪恶,反而极力否定恶,惩治恶,他对付恶的方法也不是传统意义上认为的感化,而是单纯的惩罚,以恶制恶,更是有着惩治邪恶、公平报应的行事原则;对于坚持理想、洁身自好或者忏悔赎罪之人,比如大师和玛格丽特、彼拉多等,沃兰德不侵犯不引诱,反而对其进行帮助,他不是光明与美好的摧毁者,而是人类步入新世界的领路人……

在牧首河边,沃兰德以其掷地有声、不容辩驳的口吻向别尔利奥兹和伊万说明“不需要任何观点!耶稣是存在的,这就得了”,“不需要任何证据”,在小说一开始我们就能感觉到,他与圣经中的撒旦是不同的。沃兰德在对莫斯科市民内心进行试炼的过程中,也并没有像撒旦凭借其法力给予约伯致命的打击,他没有强迫观众服从其命令,相反他们在演出中极力满足观众意愿,给予每个人选择的权利,于是贪婪、好色、胆怯种种闹剧开始上演。所以,虽然小说情节与《约伯记》相似,但是魔鬼的试炼手段和收到的效果却正好相反。试炼约伯的方法是“毁掉他一切所有的”,考验莫斯科人的手段则是给予他们所求一切物质利益;约伯通过了一系列试炼,并没有丢失信仰,仍然是上帝眼中最忠实的仆人,而莫斯科人却并没有经受住考验,在物质利益诱惑面前为所欲为,善恶不分,丑态毕露,彻底丢弃了信仰,于是沃兰德要求莫斯科人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像《圣经·新约·启示录》中记载的:“凭着这些案卷所记载的,照他们所行的受审判”。

沃兰德不仅惩罚恶人,他还拥有一颗仁慈之心,对世间的真善美视作珍宝。当他看到正直的大师和善良的玛格丽特无奈分离、走投无路之时,沃兰德向这对悲情的恋人伸出了援手。他运用魔法帮助玛格丽特重得青春美丽,赋予她脱离狭隘闭塞家庭的勇气,他鼓励玛格丽特和大师战胜邪恶再次重逢,他从记者阿洛伊济·莫加雷奇的手中夺回被霸占的大师的地下室,还赠与他们终生享用不尽的马掌金。不仅如此,沃兰德还把大师焚毁的珍贵手稿复原,让他坚信“手稿是烧不掉的”,鼓励大师重拾勇气,继续奋发创作。为了让两人的爱情摆脱尘世纷扰获得永恒,沃兰德又引领他们去往“宽恕和永久的乐园”,进入了安宁的世界。沃兰德还赞赏忏悔赎罪,在彼拉多为自己犯下的怯懦之罪付出2000年的良心谴责之责后,沃兰德暗示大师解救彼拉多,请大师用一句话结束他的小说,于是才有了大师对着彼拉多大喊:“你自由了!你自由了!他正等着你!”,彼拉多因此才终得实现走上月光之路与耶舒阿同行交谈的夙愿。

沃兰德惩恶扬善,肯定大师和玛格丽特超凡脱俗的爱情,肯定大师顽强真诚的创作,还帮助拯救忏悔赎罪的彼拉多,整个过程都表现出沃兰德的细心周到、善良正直。可见,沃兰德是一个是非分明、维护公平、正义感十足的魔鬼,与传统基督教观念中的魔鬼大相径庭。也可以说,沃兰德具备了靡菲斯特所没有的功能,他超越了“诱惑”,进一步对善者“拯救”,对恶者施行“惩罚”,对世间人们进行了一次“审判”。可见,布尔加科夫无论从外貌上还是思想上都承续和借鉴了歌德笔下的恶魔形象,但更有对其的再造和超越——形象更加复杂,审美功能也更加多元化,他已经摆脱了传统意义上魔鬼诱人作恶的单薄形象,变得丰满鲜活起来。

三《大师和玛格丽特》中沃兰德形象陌生化的效果及意义

沃兰德外型上处处显示出魔鬼的标记,其丑陋、狰狞的面貌没法不让人把他与邪恶联系在一起,然而通读全篇我们才发现,其丑陋邪恶的外表之下包容的是正义、睿智、勇敢的内在本质,以魔鬼之恶名、恶形,去实现匡扶正义的良苦用心,这正是作者的独具匠心之处。沃兰德降临人间,是为了通过让人们相信魔鬼的存在来证明上帝的存在,肯定上帝对人世的统治、管理的权利,并使人们对上帝充满敬重,然而,这里的“上帝”的含义却是变异了的——不是基督教信仰中传统意义上的上帝,而是指存在人心中的“绝对律令”或“道德法则”。于是,小说一开始所争论的“上帝是否存在”的问题在这里就有了布尔加科夫自己的答案:上帝的地位应当存在,但上帝的功能却应该与时俱进,发生变化。对上帝的信仰不应是一种幻想和狂热,而应是一种理性原则,不应当关注宗教的形式,而应该注重其实质内容,上帝在人间应该入住人的灵魂深处,而不是教会之中、圣坛之上。

以往的研究,已经肯定了沃兰德的正义形象:借魔王之恶名,实君子之善行。但人们一反常态看到了魔王的善,却忽略了他恶的本质。沃兰德不是纯粹的善,人类也绝非单一的恶,这原本就不是一场善与恶的单纯较量,又何来善恶成败一说?善与恶,本无界,没有纯粹的善,更没有纯粹的恶,正如世上本没有仙与魔之分一样:心存善念,魔即是仙,如沃兰德;心生恶念,仙也可以变成魔,如堕天使撒旦。亦如沃兰德对利末·马太说的话:“如果不存在恶,你的善有什么用?” 善恶本是一体两面,此消彼长,存亡与共。布尔加科夫塑造善恶交织的沃兰德,并不是为了将自己内心善恶角逐,分出胜负的场面展现在读者面前,其根本目的不过是为了让读者在剖析沃兰德、定位其善恶的过程中发觉自己的善恶面。沃兰德惩恶扬善时随心所欲的神力固然令人向往,但更令人惊叹的是其身为恶魔却心存驱己向善、规范自我的约束力,是其主动向善的内在动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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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姜颐 (1995年5月)女 满族 辽宁省大连市  硕士 助教  研究方向 俄罗斯文学,语言文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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