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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将空间叙事理论引入以场地工业历史为主题的工业遗产更新设计表达中，从物体、空间、事件三个空间叙事的核心要素对杨浦滨江工业遗产更新的叙事性设计表达进行探讨，具体从活化利用具有深厚历史内涵的物体、重构具有共同认知的独特形态的物象、塑造连续的文化品质空间、组织多样类型的事件活动等方面对空间的历史文化信息整合与诠释，构建人与空间的亲密和谐关系，以期对我国工业遗产更新提供借鉴。

关键词：杨浦滨江；工业遗产；空间叙事；更新

随着我国快速的城市化进程和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城市功能布局发生巨大变化。不断扩张的城市版图使原先位于城市外围的工业用地被纳入城市中心区[1]，工业企业由城市迁出并留下大量闲置的工业遗存，而城市传统工业建筑和遗址已被认为是城市的一种特殊语言[2]。近年来，我国城市建设由增量扩张向存量更新转变，承载着城市文化与记忆的工业遗产面临着需要重新与当代社会相融合的问题。

受西方工业遗产保护实践影响，中国在工业遗产保护过程中重物质类工业遗产，轻精神文化和非物质类工业遗产[3]。然而，对工业遗产更新不仅要关注表面的物质形态，也要关注物质形态中蕴含的价值[4]，因此，如何在有效更新工业遗产物质形态的基础上，强化对物质形态背后所蕴含的历史、社会、情感价值的体现，使空间的社会文化意义突显并传达给场地使用者成为当前工业遗产更新中亟待研究的问题。本文基于空间叙事理论对杨浦滨江工业遗产在更新中如何进行空间叙事性表达以延续场所记忆、传承历史文化、增强人的情感进行研究。

1 工业遗产更新的空间叙事性

“叙事”一词源于拉丁语“quarus”和印欧语词根“qua”，意为“知道”，指通过行为和生活中的事件而获得的知识[5]。在现代汉语词典中“叙事”意为叙述事情。在牛津词典中“narrative”的解释为“对事件的描述，尤其是小说故事”或“讲故事的行为、过程和技能”。 因此，可以将叙事理解为以某种方式叙述事情或讲述故事以获得某种认知，它强调文本的表达、内容的结构、形式与意义的关系[6]。也因为叙事具有独特价值，其共性的逻辑系统也引到相关学科研究中。在空间环境的设计表达中，叙事可以建构其空间与文化的意义，并将其传给观察者[7]。物体、空间、事件是空间中建构叙事性的核心要素[8]，使空间叙事成为一种结合时间文本与空间文本的“时空复合体”表述方法、建构人、场所及其隐含故事间关系的路径、组织整合场地的空间特性、文化信息和体验的手段，从而构建空间的社会文化意义。

工业遗产是在工业化进程中留存的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总和[9]，具有历史、社会、建筑美学、科技与经济价值。但工业遗产因被闲置或不良开发利用，隐含于其中的社会文化信息无法通过空间行为活动被体验与感知，因而与城市人群的情感连接逐渐脱离。工业遗产更新的关键是兼顾场所历史痕迹信息以及实体与空间布局的特殊留存，在此基础上呈现场所的历史文化信息，营造具有特色与魅力的场所，构建人与空间亲密和谐的关系，这与空间叙事的逻辑相符。因此，空间叙事作为一种可选择的方法适用于工业遗产更新的研究，探究其中物体、空间、事件三者的关联系，进而为工业遗产空间和文化意义的构建起到积极的引导作用。

2杨浦滨江工业遗产更新概况

杨浦滨江是黄浦江沿岸近代工业发展最早、最集中的地带之一，对上海城市发展起着不可磨灭的作用。历经百年工业发展的杨浦滨江见证了中国近代民族工业摇篮的诞生，半殖民地环境中蹒跚前行的工业化进程，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下造就的辉煌工业以及改革开放后工业基地活力下降成为城市污染严重的“工业锈带”等局面。随着2002年黄浦江两岸综合开发工作的推进，杨浦滨江在更新中遵循发展规划纲要，依托百年工业遗存形成融工业博览、文化艺术、旅游休闲、时尚创意等为一体的滨江现代服务业发展带。2015年启动建设的杨浦滨江南段空间在2019年实现5.5公里公共空间全线贯通开放的目标。

以原工业遗存为基础，杨浦滨江工业遗产在更新中最大化保留与利用原有物体，结合新的功能需求与空间所承载的记忆事件新建部分建筑物、尊重原有空间结构并对其重新组织。更新后的杨浦滨江工业遗产，区域内大部分工业遗存得到再利用，工业建筑遗存转变为展示空间、活动空间、商业空间；开放的生产作业区域转变为面向广大市民的城市公共空间，实现“工业锈带”向“生活秀带”的转变。

3杨浦滨江工业遗产更新的空间叙事性设计表达

3.1物体的活化利用与重构

杨浦滨江工业遗产更新的空间叙事性表达紧紧围绕百年工业文化主题展开，工业遗存是杨浦滨江独有的空间感和历史意识的一部分，是展现工业文化的重要资源。场地中客观存在的物体包括场地既存物体和重构的具有共同认知与认同意义的物体。既存物体包括历史上的工业建筑（表1），以及船坞、防撞柱、灯塔基础、船锚、鹤嘴吊、输煤栈桥、起重机等构筑物。它们的风格式样、结构、材料、装饰、颜色等带有鲜明的工业文化意象特征，承载了区域内仓储业、市政公用事业、纺织业等工业发展的集体记忆。以转变为展示空间的毛麻仓库为例，在对原始结构加固的基础上，剥离掉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外墙粉刷，显露建筑原始的红砖材料，不仅提升其使用价值，还将其原真性最大程度反映出来。此外，由于人们对杨浦滨江工业地位与发展概况拥有共同认知，所以在原有场地结合新的功能需求与空间所承载的记忆事件重构具有共同认知与认同意义的物质载体是传承工业文化主题的又一重要方式。祥泰木行旧址上的现代木构建筑“人人屋”杨树浦驿站与“坐石观云”杨浦滨江人民城市建设展示馆等新建建筑以及怡和纱厂旧址为解决防汛墙内外场地高差设计的纺车廊架、上海制皂厂旧址内的色彩丰富的香皂和泡泡机雕塑等构筑物与滨江沿线 “工业之舟”休闲座椅、水管灯、齿轮灯等环境设施。这些重构的物质载体成为城市历史记忆事件的参照，若留存较少历史痕迹的场所缺失这些标示工业历史的物质要素，人们对其的共同体验和认知会受到影响。

在对场地的物体进行活化利用或适应性重构的基础上，提取与其文化属性相关的文字、图片等非物质性叙事媒介结合物体展现工业发展变迁的相关信息，可以增强工业文化记忆的传承，进一步强化主体对场所的认知。在原上海船厂的装焊广场漫步道两侧的钢板坡道、雨水花园的钢结构廊桥、祥泰木行旧址的阶梯广场主要通道两侧的混凝土休闲座椅端部均以文字的方式将船厂、纱厂、木行的历史变迁信息呈现给空间的使用者；上海船厂旧址内机械广场北侧场地围合是以厂区不同年份地图设计的构筑墙，怡和纱厂旧址中钢结构休闲座椅背面绘制了1939年新怡和纱厂总地盘图，上海制皂厂旧址将具有时代特色的香皂广告图像绘制在东北侧边界遗留墙体上。文字解说与图像展示直观的讲述了场地的工业历史故事，而数字媒体技术则丰富人们对场地历史事件的体验认知方式。场地的历史建筑及新建区域可通过扫描二维码获得部分隐含故事的链接，链接中以声音、文字、图片相结合的方式为人们生动展现建筑物与构筑物的故事。活化利用与重构的物体和附着在其上的非物质性媒介是叙述场地信息的载体，共同表征了隐藏于场地中的工业文化信息，多样的工业史实从中得以激发，可识别、易识别的具有场地工业特性的场所让使用者通过视觉、触觉、听觉等方式唤起人们的集体记忆。

3.2空间的品质塑造

叙事的含蓄特性决定其可存在于普通的形式与日常活动中。贴近市民社会生活的具有品质的开放空间可将场地零散、碎片化的文化信息整合，形成高语境、连续性的空间体验。市民对场所隐性的工业文化信息感知与在多尺度、多样化的开放空间中进行的日常行为活动、社会交往参与度有着直接联系。区别于文本叙事，在空间中叙事是持续的且没有先后顺序，人们可以从不同方位参与到场所中，在各处停留领会所在空间呈现的信息，场所中多层次的信息只有通过系列相关行为活动整合序列时空关系才可了解。在空间横向结构组织上，依据不同场地的特征改造了“船厂游”、“水厂韵”、“渔码头”、“化工仓”、“大桥下”、“热力场”、“电厂行”等不同主题的开放空间，空间类型包括串联贯穿不同主题空间的交通路径与各个主题空间中的驿站、广场乐园、露天剧场、花园、花田、生态水池等。在空间纵向结构组织上，依据场地临江位置与地势变化结合空间节点设置滨水步道（栈道）与非滨水步道等交通路径，人们在不同时间通过多样的连续的行进路径体验了解场所中潜藏的信息。其中位于杨树浦水厂外侧绵延约530米的水厂栈桥沿黄浦江岸不仅连接了以“船厂游”为主题改造的上海船厂旧址和以“渔码头”为主题改造的怡和纱厂与上海水产市场旧址，而且为使用者提供新的观赏英国哥特城堡式历史建筑与黄浦江景的双向视角。依据栈道宽窄、混凝土系缆墩的位置与人群活动特征形成遮阳棚、休息亭、U型观景平台等多样休闲活动空间类型，此外由于杨树浦水厂还在正常运营，建筑外侧的生产设施不定时进行泄水作业所形成“小瀑布”景观也因栈桥的建设展现给活动于其中的使用者。这一新塑造的开放空间不仅串联起不同历史背景的工业场地也丰富了使用者对于该场所的体验，进而感知到场所中潜藏的多层级文化信息。

开放空间中不同界面的肌理、形态、色彩、材质隐喻了场所的集体记忆。例如上海第十二棉纺织厂旧址的空间改造将工厂的空间布局、生产方式、产品特征转移到与现代人日常行为活动相符的开放空间中，将年轻群体熟悉的开放空间与不熟悉的辉煌时期以生产卡其布为主的工厂历史联系起来。在平面肌理上保留场地原本的斜向肌理，并将其与场地的横向景观和休闲动线进行编织，形成场地主要肌理符号。在此基础上划分出卡其乐园、纱泉广场、绿林迷径与江边绿林四个空间组团。绿林迷径在主要肌理结构上对路径进行细化设计，以连续种植的竖向绿色灌木为路径边界，将空间重新编织成为人们游憩的场所。位于江边绿林的纱泉广场由不同大小的不锈钢纺纱装置、手摇井水泵及不同标高的旱喷水池组成，将戏水行为活动同历史纺纱场景连接在一起；卡其乐园是一处底界面以卡其色塑胶限定的儿童活动空间， 充分利用场地高差组织有利于儿童玩耍且能与家长互动的空间。四个空间组团被跑步道与骑行道串联组合成一处地标性公共空间，不仅展示了场所编织卡其布的工业历史文化，城市人文景观的魅力也在人们的日常活动中得到体现，由于历史与现在、自然与人文等多种要素之间建立了新的关系，使其成为一处容易被使用者和参观者记住与理解的场所。

3.3事件活动的组织策划

阿尔多·罗西（Aldo Rossi）认为城市建筑空间充满着各种事件，特定场所的产生取决于场地中发生的特定事件[10]。事件活动可有效激发场所使用者的行为与体验，从而建立人与物质空间二者亲密的交互关系[11]。而事件可分为特定场所发生的历史事件、现实在场的事件和未来虚拟事件。对特定场所发生的历史事件再现可以唤醒人们对空间的场所记忆。上海水产市场在20世纪30年代是全国设施最完善、交易量最大的鱼市场[12]，作为典型的民俗场所记录了中下层本土居民的城市文化，是上海市民生活与城市记忆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在更新中通过组团布置与阵列布置的渔夫雕塑再现过去渔货运输、渔货交易等历史事件场景，使其成为具有可识别性的日常活动空间以此保留城市记忆。此外，在杨树浦电厂驿站中，通过数字媒体交互技术为人们展示电厂工人王孝和英勇就义的历史事件。上述在空间中再现的历史事件实现了空间使用者与历史沟通对话的空间文化意义。现时在场的事件又可分为日常性事件活动、仪式性事件活动。自发形成的跑步、骑行、漫步观江、运动等日常性活动得益于杨浦滨江区域内多样的空间类型，人与空间的关系由疏离转为增强诠释了场所由生产空间转为生活空间的社会意义。区域内相关部门组织策划了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小小建筑师”建筑文化系列活动、人人市集、上海国际摄影节、文化节专场音乐会等具有仪式性的活动事件，吸引了多样的人群到场所中，进而引发不同个体间的交流。2019年举办的以“滨水空间为人类带来美好生活”为主题方向，以“相遇”为主题的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将上海船厂旧址作为主展场，整个杨浦滨江公共空间为户外公共艺术作品延伸展场，通过外来视角发掘场地魅力特色，结合场所和建筑进行公共艺术创作使人们从熟悉的环境中获得区别于以往的体验。新技术、新艺术、新思想的融入使人们在深度参与该事件活动中唤起杨浦滨江作为近代工业文明发源地独特的历史文化记忆，建立了一种场所归属感，一种根植于上海这座城市的体验；而这也反作用于空间，为其注入新的活力。

4 结语

杨浦滨江工业遗产更新以场地百年工业文化为主题，通过活化利用具有深厚历史内涵的物体、重构具有共同认知的独特形态的物象、塑造连续的文化品质空间、组织多样类型的事件活动展开叙事。而且物体、空间与事件三个叙事要素是相互依存非独立存在的，其中活化利用的工业物质遗存与重构的具有共同认知的物象是直观叙述工业文化与历史事件的物质载体，组织整合后具有连续性与高品质特征的开放空间不仅有力营造了工业文化的叙事情境还是场所物体与事件的容器，为工业文化语境的建构提供基础；此外，事件的灵活性与互动性使场所的工业文化传承充满活力，弥补传统以物质更新为主体模式的缺陷。在系列时空关系中对三个叙事要素的编排组织揭示了杨浦滨江工业遗产中隐性的工业文化信息、建构关联整合空间中的人文信息、构建了人与工业遗产间亲密的交互关系，实现对场地工业历史、文化、精神的传达，对物质形态背后所蕴含价值的展现，建构空间的社会文化意义具有积极影响，可以为我国当前的工业遗产更新提供重要且积极的借鉴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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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Dennis Frenchman，干靓，颜隽.北美的节庆活动-场所：城市的内涵和形象塑造[J].国外城市规划，2006（06）：13-20

[12] 上海杨浦区文化局.杨浦百年史话[M].上海：上海科技文献出版社，2006

作者简介：陈槿铟（1996—），女，汉族，福建福州，助理讲师，硕士研究生，龙岩技师学院，城市历史建筑与空间环境保护与再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