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沈从文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文学作家之一，他以独特的人性视角阐释了人生的价值和追求，并时刻以人道主义的脉脉温情关注人生。本文将以《萧萧》为例并辨析沈从文供奉于“希腊小庙”中的“人性”。

关键词：沈从文 人性 《萧萧》

一、人性的可能性

童养媳出现在北宋时代，据《宋史·杜紘传》载：“民间有女，许嫁未行，而养于婿家，婿氏杀以诬人，吏当如昏法。紘曰：‘礼，妇三月而庙见，未庙见而死，则归葬于家，示未成妇也。律，定昏而夫犯，论同凡人。养妇虽非法律，然未成妇则一也。’”[1]这便是北宋养妇说，是一种落后的封建包办婚姻，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买卖的性质。童养媳的家庭地位因各家的情况不同而异，但是一般来说童养媳的地位比较低下。繁重的家务活和无缘无故的虐待和殴打是童养媳常态的写照，甚至被家暴至死也不是稀罕事。在《江西苏区妇女运动史料选编》中就记载了虐待童养媳的恶劣事件，“去年（1929），永新县打死、逼死、毒死童养媳的惨案15人。”[2]这些童养媳被打死、毒死、自杀和被脚踢流产等。有的童养媳的丈夫长大后，不喜欢童养媳，男方家长就会想方设法再为其找一个喜欢女生，童养媳则会被再次下嫁。反过来，要是女方不喜欢男方唯一的反抗方法就以死明志，这些基本上就是童养媳的写照。

但是在沈从文笔下，萧萧的命运则是比这些童养媳好太多了。对于幼年失母的她来说，离开“父亲的家”嫁入“婆家”似乎不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在文中说“萧萧嫁过了门，做了拳头大的丈夫小媳妇，一切并不比先前受苦，这只看她一年来身体发育就可明白。风里雨里过日子，像一株长在园角落不为人注意的蓖麻，大叶大枝，日增茂盛。”[3]通过这些细节，可以看出萧萧在婆家日子是比较顺心的。长大后的萧萧被花狗大诱骗怀孕。对萧萧的惩罚措施，依礼法应该是“沉潭”，但伯父不忍将萧萧沉潭便同意将其发卖，可是发卖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于是萧萧就又住下了，丈夫与她还是象姐弟一般。家人依旧对她好，后面萧萧生了个儿子，萧萧还能“照规矩吃蒸鸡同江米酒补血，烧纸谢神”。失节了的萧萧在与传统礼教制度的冲撞，终是惊无险地避了过去。沈从文的《萧萧》在人性与礼法制度的对抗中，写的是人性的胜利，是他心中爱与美的，永恒的“人性的希腊小庙”[4]。

二、人性的限度

（一）对自由的“扼杀”

十二岁的萧萧嫁给了三岁的丈夫，作为童养媳的她在十几岁便失去了自由的权利。后来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以及年岁的增长，她逐渐萌生出了对“自由”的向往。这体现在她对女学生的态度上。通过祖父的讲解，她对女学生有了大概的认识甚至“做梦也便常常梦到女学生，且梦到同这些人并排走路。仿佛也坐过那种自己会走路的匣子，她又觉得这匣子并不比自己跑路更快。”[3]即使祖父吓她女学生“专吃乡下人，吃人骨头渣渣也不吐”她也是不怕的。后面在她与花狗偷情怀了私生子后，她也想自由地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她对花狗说“到城里去自由”“预备跟了女学生那条路上城”可以看出作为传统的农村女性对自由的向往。但“没有动身，就被发觉了”被扼杀的不仅是萧萧的出逃，同时还有萧萧懵懂的自由意识。这也就注定了萧萧及旧时代女性的一生只能服从于外在力量的摆布，不能自己掌握命运的自主权。萧萧等人对于自由的渴望就像是被花狗欺骗后“睁了眼做过一阵梦，愣愣的对日头出处痴了半天”一样不了了之。

（二）故事的重复

文章以唢呐声、大红花轿为始，又以唢呐声、大红花桥为终，形成了一个闭环结构。萧萧在懵懂无知之时，嫁做他人为妻，又如“观戏”一般看自己的儿子娶他的“童养媳”，尽显麻木与荒凉，“这时的萧萧不但全然没有自然生命理想的热血追求，反而成为了畸形‘人类文明’的看客，成了曾破坏自己美好人生理想的刽子手———畸形‘人类文明’的支持者和执行者”[5]。但悲哀的是萧萧对于这样的事实，是不知的。萧萧因为自己童养媳的身份早就失去了可选择的婚姻，以及可选择的未来，这是不合理的婚俗之下女性的宿命与结局，而萧萧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她还让后代女性接替了她曾经的位置，正是在萧萧这种“冷静的”“顺其自然”的行为背后，暗含着悲剧命运的延续。在萧萧之后会有多少个“萧萧”坐在同一个篱笆间看热闹，未来又会产生多少个“萧萧”，这是沈从文对于美好人性所提出的质疑。

三、作者的思考

1929年初版《萧萧》的结局是以萧萧同丈夫成亲，牛儿满十岁，能看牛结尾，情节上属于萧萧生下儿子后的自然延伸，文本属于线形结构。1936年的再刊本末尾增加了牛儿娶亲和萧萧抱着月毛毛看热闹的场景。这是因为1934年沈从文回湘失望后，才又增添了此情节作为结尾，这种修改的本身就说明了作家书写延续性的悲剧的意图。沈从文从理想的角度抽象出人性美，另一方面又抽象出一个命运即命运悲剧、性格悲剧。他在写人性的时候，淡化了阶级对人性的压迫，比如雇主与雇农之间的矛盾、童养媳背后的买卖性质等，他一直试图用一种儒家的文化将这些统辖起来，给读者呈现美好的人性，但是另一方面这些矛盾也是一直存在的。虽然他赞美人性，但是也看到了人性的悲哀。萧萧的结局看似美好大团圆，但实际上呈现出了一种命运悲剧意识，而这样的问题实际上是社会问题。恰如罗素的《西方哲学》提到的不能把观念抽象化，而是要与社会相联系，因此人性的美好也是没有办法脱离社会的约束。沈从文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看到了人性的可悲之处。

结语

沈从文的人性美是一种儒家式的理想，是要把小家庭的亲情不断地放大，放大到邻里、社会。但同时他又看到了美好的人性背后的虚伪。他通过了萧萧的一生来解构了美好的人性，让我们看到了美好人性背后的麻木与凄凉。因此他的作品始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忧愁，这使得沈从文的小说创作区别于童话故事，他所写的美好人性的无用性，表现了他对于人性的思考。

参考文献：

脱脱.等《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7.

江西省妇女联合会，江西省档案馆选编.江西苏区妇女运动史料选编192年-1935年[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12

沈从文.《沈从文全集》[M].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21.

李雪莲.文学“小庙”中的人性为什么是“希腊”的？——沈从文“灵肉谐调”的人性观试解[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4（12）：151-162.

苏雪林：《沈从文论》，《沈从文研究资料》（上），知识产权出版，2011年.

作者简介：胡丽（1996.10-），女，汉族，四川省达州市，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