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雷雨》主要讲述了周鲁两家长达三十年的命运纠葛，并最终走向悲剧的命运，涉及两代人的爱恨纠葛，八个人之间错综复杂的伦理关系。《雷雨》的悲剧实际上是伦理关系的悲剧，警示我们一定要遵守现有的有序的社会伦理秩序，或者重建并遵循新的正常的社会伦理秩序，否则必将走向悲剧结局。

关键词：《雷雨》；伦理环境；伦理秩序；伦理秩序重建

一、《雷雨》故事的伦理环境。

“文学伦理学批评重视对文学的伦理环境的分析。伦理环境就是文学产生和存在的历史条件。”[1]文学伦理学批评与传统的道德批评不同， 它“不是从今天的道德立场简单地对历史的文学进行好与坏的道德价值判断， 而是强调回到历史的伦理现场， 站在当时的伦理立场上解读和阐释文学作品， 寻找文学产生的客观伦理原因并解释其何以成立， 分析作品中导致社会事件和影响人物命运的伦理因素， 用伦理的观点对事件、人物、文学问题等给以解释， 并从历史的角度作出道德评价”[2]。因此， 故事的伦理环境是从文学伦理学角度解读《雷雨》的关键所在。

《雷雨》故事背景设定在20世纪20年代，当时的中国军阀割据混战，社会关系混乱，社会伦理关系更为混乱。首先，北洋军阀统治之下吏治腐败，私人资本主义工商业兴起，官商勾结，盘剥工人。而周朴园的所作所为正是印证了这一点，串通警察， 谋害工人， 用工人的生命完成了充满血腥的资本积累， 并凭借资本家的身份获得极高的地位和声望。第二，随着1919年五四运动的兴起，工人阶级作为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台，开始为自己的权益而斗争。剧中的鲁大海正是工人群体的典型形象，他以高度的热情投身工人运动， 与周朴园展开斗争， 极力为工人争取权益。第三，五四运动兴起之后，掀起了追求民主与科学的潮流，抨击封建礼教，追求自由平等。剧中的周冲、周萍、蘩漪都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人物， 在平等、自由、民主的新思想的熏陶下， 他们对传统封建家庭礼教深恶痛绝， 强烈渴望婚姻恋爱自由， 追求独立人格。另外，此时的中国社会，随着新思想的传入，社会风气日益开化， 中国女性的独立意识逐渐觉醒。剧中蘩漪渴求男女平等、人格独立，更反映了当时受过高等教育的时代新女性的心声。

虽然封建统治被推翻，但“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男权主义以及身份地位等级森严不容逾越依旧是社会主流。在这种不公平的父权制的伦理环境中， 周朴园如同封建专制者， 强力地控制着家中一切。一方面体现在周朴园对两个儿子周萍、周冲的专制霸道，不容反抗。当周冲向母亲提到希望父亲允许把自己的教育费分一半给四凤时， 蘩漪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父亲一句话就把你所有的梦打破了”。[3]面对周朴园的专制霸道， 周冲敢怒而不敢言。周萍对周朴园的专横性格更是了然于心， “父亲就是这样， 他的话， 向来不能改的。他的意见就是法律”[4]。

二、《雷雨》中扭曲混乱的伦理秩序

周鲁两家伦理关系的混乱，主要体现在夫妻、父子、母子、兄妹、兄弟这五种伦理秩序的破坏。

在夫妻伦理关系中，主要涉及周朴园、鲁侍萍、繁漪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三十年前，作为周家大少爷的周朴园与鲁侍萍产生私情，甚至生下两个孩子。但在当时的社会中，少爷与下人的结合是绝不能容忍的，于是周朴园的母亲为了让周朴园娶有钱的官家小姐，残忍地将刚刚生产的侍萍驱赶出去，这是导致《雷雨》最终悲剧的原罪。而周朴园与繁漪之间扭曲的不正常的夫妻关系，是导致繁漪与周萍乱伦，繁漪疯狂报复的根本原因。

在父子伦理关系上，主要有周朴园与周萍、周冲兄弟二人的矛盾冲突，周朴园与鲁大海之间的父子对立。周朴园作为封建大家族的产物，他对孩子专制暴戾， 不仅没有尽到关爱孩子、教育孩子的责任， 反而抛弃了出生不久的二儿子 （鲁大海） ， 扼杀了小儿子周冲对新生活的追求与希望，对周萍的漠不关心也导致周萍与繁漪之间畸形的感情。其次，在煤矿工人大罢工中， 鲁大海作为工人代表与周朴园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鲁大海清楚地了解周朴园血腥的发家史， 知道周朴园手上沾满了工人鲜血， 亲身领教过周朴园的不择手段和心狠手辣。因而鲁大海视周朴园为仇人， 而当得知周朴园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时， 鲁大海无法接受这种伦理关系的转变， 对周朴园充满了厌弃与仇恨，最终导致父子二人站在阶级的对立面上。

三、伦理秩序的重建

在《雷雨》这部人伦悲剧中，人物之间扭曲的伦理关系使得伦理秩序的混乱，最终导致了人物的悲剧结局。《雷雨》将周鲁两家的悲剧故事置于特定的伦理背景下， 围绕周鲁两家的畸形伦理关系展开剧情， 反映了人物触犯伦理禁忌后造成的伦理秩序混乱和给人带来的伦理困境。[5]

在《雷雨》中，扭曲了正常的伦理身份的主要有三个人物：繁漪、周朴园和周萍。在当时的伦理环境下，繁漪作为周朴园的妻子，周萍的继母，本应该被封锁在“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教条当中麻木地度过一生，但受到新思想熏陶的她，不甘于在腐朽的封建家庭当中蹉跎一生。于是繁漪就与自己的继子周萍产生禁忌之恋，并将其视作可以使自己起死回生的救命稻草。她为了维持这段关系，与周萍苦苦纠缠，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周冲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作为周朴园的妻子，她放弃了对周朴园的忠贞，转而爱上了继子周萍，从继母伦理身份扭曲成情人。而造成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周朴园，是他的道德沦丧和人格堕落造成了30年后的悲剧。为了名利抛弃侍萍和鲁大海，放弃了自己“丈夫”、“父亲”的伦理身份；迎娶繁漪后，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没有传统伦理上的父慈子孝，只有怨恨与罅隙，使得周家父子之间形成“父不父子不子”的伦理关系；为了获得利益，枉顾人命，压榨工人，用工人的鲜血堆积自己的地位；而在与侍萍重逢之后，周朴园又试图通过让侍萍与周萍相认来与侍萍和解，或者说是与30年前的自己和解。与鲁大海相认也是为了重新建立自己“父亲”的伦理身份，维护自己罪恶的资本成果。通过重建正常的伦理秩序来达到自己的“我的家庭是我认为是最圆满、最有秩序的家庭”[6]—这一理想中的封建大家庭。周萍受到父亲的精神压迫和从小没有母亲的苦闷，于是在继母繁漪那里寻找慰藉，使得自己从继子变成情人（对繁漪而言），从儿子变成情敌（对周朴园而言），从哥哥变成身份尴尬的长辈（对周冲而言）。

参考文献：

[1]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基本理论与术语[J].外国文学研究，2020（1）：12-22

[2]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基本理论与术语[J].外国文学研究，2020（1）：12-22

[3]曹禺.《雷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

[4]曹禺.《雷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

[5]乔文强.“文学伦理学批评”之管见[J].外国文学研究，2005（1）：24-27.

[6]曹禺.《雷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