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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精神救赎看大庭叶藏动态人物形象构建
摘要:本文立足符号意义的建构与解读,探索读者视角中大庭叶藏的动态人物形象建构,解读大庭叶藏的精神救赎道路。太宰治构建的大庭叶藏与自身经历相似,但大庭叶藏的自我救赎道路却又明显的区别于实际生活中作者本身。叶藏的救赎不是扁平的,静态的,而是一直处于变化中的,历经“求爱期”、“觉醒期”、“矛盾期”、“逃避期”和“虚无期”,最终逐渐脱离依赖获得人本身的独立。
关键词:符号意义;动态形象建构;精神救赎
1《人间失格》中的叶藏形象建构
文学作品通常与作者的生活背景及个人经历密不可分,作者“太宰治(1909年-1948年)是日本无赖派代表作家之一,与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等作家齐名,堪称日本战后文学的巅峰人物之一”[1]。小说《人间失格》发表于1948年,因此文字意义不免携带了时代的创伤感和无力感。
作者太宰治在《人间失格》的创作中,将大庭叶藏的一生主要反映在三个札记中。第一个札记记录了大庭叶藏幼年在大家族中看似富足实则束缚的生活,叶藏早熟且清醒的特质使其很早便与当时的生存环境脱节,并渐渐意识到心灵与现实的极不统一;第二个札记主要是讲述与叶藏有关的三个主要人物的故事,这三个人物分别是竹一、崛本和殉情女店员。在此札记的叶藏似乎极力想要融入别人的生活,试图通过与他们之间产生某种联系来证明自己与普通人无异,却最终幻想破灭;第三个札记讲述了叶藏先后与两个女人的故事。一个女人是对叶藏很偏爱、独自带着女儿生活的老板娘;另一个女人是叶藏认为的极其纯真洁净、并决定最终与之共赴一生的良子。老板娘美好平静的生活却吓退了叶藏,而在叶藏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决心接受生活的真善美时却又被现实痛击,充满恐惧的回归到腐朽中去……在叶藏看来,想象的生活不过是一抹虚空,而自己终究无法与自己认为的真实存在的生活和解。
2 叶藏精神救赎的悲式美学
《人间失格》如同日本悲式美学一样,总是蕴含一种专注于对人性的入骨的探究,一种“阴郁”到极致的绝美。“奥野健男曾断言,“这部作品是天生有某种性格之人,具有懦弱、美好、悲哀和纯粹的灵魂之人的代言者,是他们的救赎。”[2]
叶藏里藏着每一个“我”(读者),但却比每一个“我”(读者)都更要压抑百倍。而这种压抑,却注定无法得到救赎。全书最高尚的一句话便是:“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这是其自我意识的拷问,这种绝望后的结局不是简单的寻求一种解脱,而是历经世事后发觉世间根本不存在和解。灵魂的苛责与不可救赎构成世间永恒的轮回。
有人认为叶藏是信仰基督的,信奉基督的教徒持有“生来有罪”论,而叶藏的灵魂却从始至终都是干净又纯粹的。他清醒的意识到世间的丑恶才是他所有苦痛的源头。书中,作者明确地写道:“什么信仰,我觉得那不过是迷惑人心甘情愿地俯首跪拜在审判台前,接受神明的惩罚鞭挞而已。”作者先是给了一个神明存在的假定,然而不幸的是,在作者看来,神明无法赐予世人满足,与其相信神明,不如相信地狱。在我看来,语句间竟荒诞到充斥着一种绝望的壮美之感。这时,作者无疑已经抛却了信仰,活成了典型的“无赖”模样,然而,这种自嘲的“无赖”却显现了作者内心最大的矛盾。字里行间作者总是有意无意间让叶藏在心里或身体上强烈依赖着什么,无论是对看破他伎俩并称赞他的画为“妖怪”的竹一;抑或是对享乐纵欲的崛本;还是只为贪恋一时安稳的风月陪酒女;或是后来的酒和麻醉剂……叶藏无时无刻不在依赖着什么,但不论作者让叶藏以怎样丑恶颓废的面目残喘着,作者仍想要让叶藏留有对人世的最终的眷恋。
3 叶藏的动态精神救赎
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在其被创造的世界中与真实生活中的人类似,也是鲜活的。叶藏在《人间失格》世界中的一生也是存在的、甚至是挣扎的。太宰治似乎有意安排着一条叶藏的精神探索轨道,这在三个手记中显得异常清晰。而叶藏也最终算是完成了自我的精神救赎,从一开始的依赖到最终的“自我”的独立。
3.1 “求爱”期——假面依赖
作者从叶藏的少年入手,此时的叶藏已能懵懂认识到世间的面目和人的本性,但弱小并还需要依靠家里供养的他选择“装聋诈哑”去尝试自我救赎。不过,这种笨拙的自我救赎的举措显然会被成长中的叶藏抛弃,如原文所言,叶藏认为这是“既幼稚又可悲的扮傻装痴行为”。不过对于此时的叶藏来说,或许别无他法。说起幼稚的抗争,叶藏小时候一次又一次“诡丑的笑脸”,那些刻意引人发笑、“诈哑佯聋”的瞬间尽可全引为证据去证明叶藏尚对自我救赎抱有幻想,最终如叶藏所言 “似乎割不断对人类的缘情”、“这是我向人类最后的求爱”。
3.2觉醒期——舍弃“假我”
叶藏在认识了崛本之后的一段时间,有必要将其解读为叶藏自我救赎的“觉醒期”。在此期间,他曾放纵享乐,尽情体验着明知与内心不符但却又极度渴望的、贪恋的肮脏浮华世间,并妄图在这种声色犬马的“所谓世间”沉迷。但不论如何,叶藏尚保留着一丝对“世间”的些微显性的抵触。而正是这一丝些微的抵触再次迫使他寻求灵魂的安放。那次看似无缘由的殉情,在我看来却是叶藏作为活在幻象中的“假我”最清醒的抉择,单为摆脱虚浮的世间。
但是这时的叶藏对于自我认识显然是糊涂的,叶藏似乎从一开始就认为活着,无论如何都是一种罪过;唯有选择死才能得救赎。但作者设计的叶藏对“假我”的抛弃也使叶藏认识到死既不是其追求的过程也不会是目的——救赎才是。但是叶藏究竟想要怎样的救赎尚未可解,于是作者又安排了叶藏重生,以此探寻。这次重生给叶藏对自我精神的救赎、人性的思索埋下了重重的伏笔。“比目鱼”的势力、小气与圆滑;崛本的表里不一迫使他面对残酷的现实,不得不从金丝笼里出来,自谋生路,而不再是在虚空精神世界中挣扎。而是逐渐统一自身和现实,成为更丰满的“人”。如文中叶藏所述:“与其坐在没有窗户的冰冷彻骨的房子里,我宁愿纵身跃入窗外非法的汪洋,一直游到精疲力竭而死,那样更能够令我感觉顺畅。”
3.3 矛盾期——对自我和世间的批判
在结识静子之后谈起“钱尽情缘断”的独特见解,殊不知何时他竟也如断了钱财的胆小鬼,早已失去爱人的能力了。此时的叶藏清醒着将内在与外在统一,些许舍弃了早期对生活的暧昧与浪漫期待。甚至崛本都来告诫他“再这样下去,世人是不会原谅你的”。如果是之前的叶藏,肯定会由此害怕选择愈加扭曲的“假面”或者沉醉于更加虚浮的世间,以此来讨好崛本口中的世人。之前的叶藏是缺少勇气的,但令人欣慰的是“假我”已被舍弃,于是他不由得发出最耐人寻味的疑问:“所谓的世人,不就是你吗”。对此,叶藏将过去的不幸全部归咎于于世间,仿佛之前自我呈现的所有的虚伪皆来自罪恶的世间。但是叶藏无法就此说服自己,也无法将自己的灵魂救赎诉之于对世间的简单批判。
有罪的是世间还是“我”?是世间。不,是“我”?这时的叶藏已然陷入了矛盾,他无法原谅自己将丑恶完全归责于世间,或者说这时的叶藏无法宽恕自己的灵魂,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救赎,他也认为再不需要救赎。这种可解而不想解的痛苦,让叶藏陷入了新层次的不幸。
3.4 逃避期——选择幻象
在叶藏经历了放纵、怀疑与挣扎之后,作者试图让叶藏放下这种思索,选择消极避世。正如文章所言:“浮萍人生似水流,何苦愁闷川边柳呀”;“若能避开炽猛的欢喜,自然不会有哀痛来袭。阻碍去路的绊脚石,蟾蜍会绕道而行”;“蟾蜍,这就是我”……
这时候,何为世间?何为世人?统与叶藏无干。太宰治将叶藏托付于酒,试图让其于半梦半醒之间寻得人性的真谛。《鲁拜集》也随即成为作者也是叶藏的内心最直白的描绘:“听到的只有善与恶、罪与罚的禁咒;能做的只有无可奈何,踌躇彷徨,只因没有被赐予摧抑它的力量和机筹”;“……嘿嘿丢了饮酒,一切都是幻尘……”。
似机缘巧合的,作者安排了一个纯洁没有任何瑕疵的良子予此时心力交瘁的叶藏,试图用美丽的幻象蒙蔽叶藏终要承认的真相,并企图叶藏沉溺于此。正如叶藏所说“对我而言,世间终究是个深不可测的可怕地方,也绝不是一块胜负便可以决定一切的寻常之所”。这时的太宰治似乎是有些心疼叶藏了,极力地想让叶藏用自我欺骗来忘却世间的丑恶。这时候,若作者能写一句简单的“无能为力”,或许就能让叶藏获得最大的解脱。毕竟世上庸碌之人尽是,不一定非得叶藏去求索“人性的不幸”。
3.5 虚无期——成全“堕落美”
或许是作者太残忍,无论是对叶藏抑或是对现实中的自己本人。终究,太宰治用良子的失贞破灭了叶藏对世间最后的依赖和眷恋。叶藏没有在良子失贞时表现出看似合理情绪的愤怒,而是选择独自酝酿着对他人的不信任感,并于此后很长一段时期内陷入极大的虚无感。我曾一厢情愿的将太宰治的自决归入叶藏灵魂救赎的最终结局以显完整。在书的末尾,“一切都会过去”无形中透露出一种命运无解的迷茫,而这绝对不该是叶藏该有的命运。倘若像书的结局,“一切都会过去”,这不是救赎,而是对叶藏的残忍,对叶藏灵魂的折磨。甚至我曾倾向于叶藏永远停在那个绝美的雪夜。“那一晚,东京大雪纷飞…… 一面哼一面用鞋尖猛踹飘降堆积的雪团。蓦地……那是我第一次咳血。只见雪地上蔓开一面大大的太阳旗。我在地上蹲了半晌,然后双手捧起旁边没有染血的白雪,在脸上搓洗着,同时忍不住啜泣起来。”语句间竟荒诞到充斥着一种绝望的壮美之感。而在其荒唐的一生中,叶藏展现的不单单是一种纯消极的寡郁,他也曾试图从不幸中摸索出一条“说服自己”的光明坦途,以此来救赎自持通透的灵魂,却终不能向世间妥协。这时候,死,俨然成了一种无奈之举之中的最好选择。
但悲壮或腐朽的选择权在太宰治的手中,他将叶藏赋予在极其堕落的虚无中,逐步丧失做“人”的资格。但又由此,叶藏真正实现了自我的灵魂救赎,成为与罪恶世间格格不入的独立的真正的人。
参考文献:
[1]王秀娟.《人间失格》在中国的译介综述[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01):117-120+124.。
[2]人间失格.(日)太宰治著; 陆求实译.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有限公司, 2013.
[3]田海龙.符号意义的赋予与解读——社会符号学视角[J].天津外国语大学学报,2015(6): 1-7..
[4]田海龙, 潘艳艳.从意义到意图——多模态话语分析到多模态批评话语分析的新发展[J].山东外语教学,2018(1): 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