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审计师选择是审计研究的核心问题，审计师选择作为重要的外部治理机制，能够减少“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在此基础上，本文重点梳理了审计师选择的理论解释、影响审计师选择的因素，以及其经济后果。此外，本文整理了关于衡量审计师的指标。最后本文还对未来的研究方向做出了建议。

关键字：审计师选择，代理理论，信息不对称

一、引言

在过去的近二十年中，关于审计师选择的研究激增（如图一所示）。有关审计师选择研究的发展是在公司监管制度和审计师市场的变化中演进交织的（DeFondandZhang，2014）。首先，公司监管制度的变化从根本上改变了对审计业务和保证业务的购买需求，增强了审计的独立性和提供了要求和相应的责任。例如萨班斯—安然—奥克斯利法案（SOX）把对审计师的选择权从管理层转换到了审计委员会上，这对与审计师有关的公司治理的研究有很大影响（翟华云，2007；吴水澎和庄莹，2008）。此外，审计市场上，会计师事务所之间的合并加强了审计市场的集中度。会计师协会和财政部出台的许多政策促使了国内会计师事务所的大量合并。国外因为安达信的事情主要的会计师事务所变为四家。除此之外，会计和审计准则的国际化，以及审计业的全球化发展极大改变了审计的市场发展。本文的安排如下。第2节展示了与审计师选择相关的理论框架，第3节根据第2节中制定的理论框架，梳理影响审计师选择的因素进行梳理。第4节，对审计师选择的经济后果进行梳理。第5节，对衡量审计师的指标进行了梳理。最后，对文献进行总体评述，对未来的研究方向做出了建议。

二、审计师选择的理论视角

1．委托代理理论

随着公司规模的不断扩大，企业所有者因为能力和时间的限制难以行使所有权利，不得以让他人来协助管理公司。所有权和经营权相分离同时也带来许多问题，委托代理理论也随着产生。其主要包括三种，第一种代理问题指的是所有者和管理层之间的代理问题，当两者目标利益不同时，管理层会将自身的利凌驾于与所有者之上。另一方面则是两者中的信息量是不同的，管理层负责公各项项事务，掌握公司具体状况，获取更多有用信息以此谋取私利。第二种代理理论是指大股东和小股东之间的代理问题，也就是“隧道挖掘”。这来自于所有权和现金流量权之间不匹配，同时大股东掌握了更多的公司资源和信息在在公司日常经营活动和融资决策中也拥有更多的话语权。第三类代理问题指债权人和债务人之间的代理问题，这种代理问题产生于收益损与于风险之间的不对等。为了缓解以上三种代理问题，审计需求也就应运而生。当公司代理成本比审计成本更大的情况下，公司引入审计这种独立审计是降低代理成本的一种契约监督机制（李明辉，2007），使得代理问题双方更信任彼此，从而实现双赢。

2．信号传递假设

信号传递理论来自于资本市场中的信息不对称。审计师的质量决定着审计师的能力，能够在审查企业财务报表时更能发现其中的错误和舞弊。同时审计师实力越强，在面对客户的更换审计师威胁时，更有能力坚持职业道德。此外，高质量的审计师为了维持自身良好的声誉，对于所审计的财务报表要求更高。那么，在信息不对称的背景下，企业的审计师选择能够向外界传达信息，向投资人表示公司的信息有效。审计师选择发挥了信号传递功能，它节约了公司融资的交易成本，提高了投资者的决策效率，合理分配了有限的资源，促进公司资本结构优化。

3．保险需求假设

保险需求理论实施是一种风险转移机制。当投资者因为公司的财务报表存在重大错报和舞弊而导致投资者投资失败时，通过向会计师事务所索要赔偿，能够一定程度上弥补投资的损失。这种问题带来的赔偿往往金额是巨大的，高质量的审计师自身的规模较大，实力较强。在面对赔偿时，有足够的资金可以提供。而低质量事务所规模小，没有能力承担赔偿。因此，选择高质量的审计师能够发挥风险转移的作用。

4．信息假设

信息假设是直接正对于信息不对称的假设。信息不对称是指经济活动主体所拥有的信息量是不同的，拥有信息较多的一方凭借其更多的信息，往往能够在交易活动中获得更多的利益。在公司内部同样存在这种信息问题。这种信息假设和代理问题具有一定的关联。代理人在公司治理中掌握着更多信息，而委托人是信息相对缺乏的一方。与此同时，大股东在信息方面拥有着中小股东所不具备的优势，进而会利用这种信息优势侵害中小股东的利益。在信息假设下，高质量的审计师能够进行独立的审计，减少信息不对称的程度，缓解代练成本。

三、审计师选择的影响因素

1．外部环境因素

（1）政治关联和审计师选择

政治关联是企业高管和地方官员的关系，目的是为了获取一定的利益。政治关联表现在审计师选择上政治关联对上市公司的影响主要是通过政府干预的“帮助之手”与“掠夺之手”来实现的（黄新建和张会，2011）。从“帮助之手”出发，一方面证监会规定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对外披露必须要经过审计师的审计。所以，公司有很大的动机雇佣能够配合隐瞒政治关联企业高管隐藏和转移政治寻租收益的行为，选择执业谨慎性较低，风险控制相对宽松的小所（杜兴强和周泽将，2010；蔡吉甫，2015）。另一方面，如果公司的财务报表不合规，企业可以动用其有政治关联让他们不被处罚（黄新建和张会，2011），因而选择低质量的审计师。此外，聘请高质量的审计师查出公司向官员行贿事件内幕的可能性较大，腐败官员为了自身的经济利益，可能会干涉或者主动影响公司聘请审计师（黄新建和冉娅萍，2011）。

同时也有学者认为这可能恰恰相反，当具有政治关联的公司是民营上市公司时，外部投资者对其盈利的持续性、经营业绩、财务信息的真实性更容易受到怀疑（梁莱歆，2011；Omraneetal.，2013），企业为了消除这种怀疑，反而会去让审计质量更高的会计师事务所进行财务报审计。

从“掠夺之手”出发，在中国转型经济背景下，政治关联总是腐败有机地联系在一起的（蔡吉甫，2015）。地方政府越腐败，从当地企业搜刮的费用就越多，越凸显“掠夺之手”的本性。处于防止其对公司财产的夺取，企业会想办法隐瞒其资产或者盈利，从而会对财务报表进行舞弊，为此需要低质量审计师。另外，审计师选择还企业的审计师选择能够向外界传达信息，能表征公司的财务状况。因此企业会选择低质量的审计师来传达公司状况不佳以期保护公司。

（2）其他企业

企业与企业之间存在相互影响或相互依赖关系，为了降低决策的成本和决策的风险，通常需要学习和模仿其他企业的决策经验（Chiuetal.，2013）。同地区企业的竞争不光体现在产品市场上，也体现在银行贷款，土地等经济资源上。审计师选择作为一种信号传递机制，当竞争对手选择一家高质量审计师后，其他企业同样也会选择（李秋梅和梁权熙，2021）。在投融资双方中，若选择相同的审计师，会降低投融资双方信息获取成本，并以“信息共享”效应充当投融资双方的信息传递渠道（孙龙渊等，2020）。同样，承销商为了保护自己的声誉，也会努力实现公司选择高质量审计师（于富生和王成方，2012）。这些影响，在社会信任高的地区，因为审计需求的降低和违规被其他企业抵制（雷光勇，2014）会大大降低对高质量审计师的选择。

（3）制度环境

制度环境对企业的审计师选择的研究数量相对较多。市场化程度水平较高，政府干预程度低（余玉苗和王宇生，2012），法制环境较好（ChoiandWong，2007），可以作为高质量审计的替代，因此高质量审计师对于信号传递的作用较弱，更倾向于选择低质量的审计师（胡苏，2011）。此外，在制度环境较好的地区，政府干预较少，政府支持较少，企业可能隐藏信息，为了规避外部监督，也倾向于选择低质量的审计师（徐会超，2019）。但是也有学者发现，市场化程度提升，降低审计收费（蒋德权，2011），使得选择四大和非四大，十大和非十大的差异减少，表现在对审计师的选择区别不显著。甚至相关的制度背景的变化增强各方的责任和风险意识极有可能促进上市公司对高声誉审计师的需求（肖小凤和唐红，2010）。除此之外，资本市场也会影响。资本市场开放从两方面对审计师选择产生影响。一方面，资本市场的开放使得更多的境外投资者参与公司治理，从而提高公司的信息透明度。另一方面，为了获得更多的境外投资，公司选择高质量的审计师提高信息质量和进行信号传递（陈丽蓉，2021）。

2．企业内部因素

（1）公司内部治理

审计师选择对于公司代理问题的缓和是审计行业发展的重要因素。大量的研究表明公司的代理冲突越严重，对高质量的审计师需求也越强烈。但是结合中国现实背景，市场发展和公司代理关系均与英美有较大差异的转型经济未必成立（李明辉，2007）。此外。当管理者权力过大，企业越倾向于选聘审计质量较低的会计师事务所进行年报审计（罗明琦和赵环，2014），从而难以起到降低代理成本的作用。同样的，股权的集中度以及制衡程度也会产影响（张奇峰和张鸣，2009），大股东掌握更多选择事务所的权力，可能规避高质量的外部监督（徐会超等，2019）。但是通过提高内部控制质量（史忠党等，2013）、延长控制链条（王烨，2009）能够提高选择高质量审计师的可能性，从而控制大股东的侵占，且这种矛盾现象呈现出倒U形关系（倪慧萍和王跃堂，2012；唐跃军，2011）。

（2）公司特征

公司高层管理者对于企业的经营决策有着重大的影响，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甚至决定公司审计师的聘任决策，那么高层管理者的特征会影响审计师选择。首先是关于董事的特征。董事长的性别特征（唐玮等，2021）、董事的会计师事务所经历（王兵等，2019）、独立董事网络（王裕和任杰，2016）对高质量审计师选择具有影响。此外，独立董事制度是我国公司治理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拥有提议权和事先认可权且占据董事会三分之一的席位，其在决策中的影响力不容忽视，从外部网络环境出发，独立董事网络因为声誉的影响促使高质量审计师的选择（邢秋航和韩晓梅，2018），而内部独立董事之间的非正式制度同样带来影响（马东山，2020）。其次是关于高管整体特征。纵向高管连任（宋衍蘅等，2020）、企业家能力（赵峰和高明华，2013）以及高管的海外背景（周泽将和宋淑婵，2019）会促进高质量审计师的选择。除此之外，公司的规模（何晓东和余玉苗，2008；Knecheletal.，2008）、企业和会计师事务所的地理位置（刘文军，2015）、等都会对选择高质量审计师产生影响。家族企业业通过多种方式上市融资，已经发展成为中国证券市场上的一个重要板块。随着各种治理问题也日益显现出来，引起了理论界和实务界的广泛关注。家族企业相对于非家族企业更选择较低质量的审计师（Arifuretal.，2015），但是在家族公司内外代理冲突严重（Careyetal.，2000）或者选择直接上市（陈德球和叶陈刚，2010）时反而会选择高质量审计师。

（3）股权性质

股权性质的区别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指的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另一种指的是持股个人或单位的特征。国有企业因为有政府支持（廖义刚和吴斯卉，2013），对带来信号传递作用的高质量审计师的需求少、另一方面，国有企业管理者为了提升政治业绩，会通过粉饰报表的方式提升公司盈利水平（Wangetal.，2008），并且因为其政府支持更容易使得小规模审计师配合其行动，中央国有企业更可能选择中央政府背景的会计师事务所，地方国有企业更可能选择本地地方政府背景的会计师事务所，从而更少选择高质量审计师。因此，提高非国有股东的力量发挥治理效应（马勇等，2019），提高企业选择高质量审计师的选择。

四、审计师选择的经济后果

选择高质量的审计师除了起到降低代理成本的重要机制，通过减少信息不对称（Henyetal，2020）能够减少“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向市场传递利好信号（Dataretal.，1991）。对于企业本身也产生了促进作用，可以起到外部治理机制作用（车宣呈，2007）。高质量的审计师能够提高公司的盈余稳健性（张子健等，2015）。高质量的审计师能够降低募资投向变更的概率（叶若慧等，2014）、促进企业效率的提升（赵杨，2018）、降低股价崩盘风险（Limetal，2016），降低控股股东的侵占行为（史忠党等，2013），降低融资成本（PittmanandFortin，2004），并且有利于公司得到正面的信用评级（陈关亭等，2014）。

大量的研究表明审计师选择能够给公司带来积极的影响，但是一些文献也对此提出了质疑和论证，认为审计师选择对公司治理的影响很弱，甚至给公司带来负面的影响。我国审计行业的监管风险和法律风险普遍较低、中小投资者保护力度薄弱（郭照蕊，2011），这减弱了事务所的审计风险，弱化了事务所提升审计质量的动机。有研究发现，审计师选择对降低借款利率的作用越来越小（PittmanandFortin，2004），这是因为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审计师选择对降低信息不对称的作用减少。除此之外，高质量的审计师凭借自身较强的专业胜任能力帮助客户构造复杂的报表管理方案，大型事务所出于争取客户、提升市场份额的目的帮助客户构造了经营租赁合同以实现表外融资（刘畅和张姗姗，2019）。

五、审计师选择的指标衡量

关于审计师选择的衡量指标尚未达成统一的标准，通常使用一些替代变量来衡量审计质量。这些变量可分为以“规模模型”为基础或以“声誉模型”为基础。最常使用的是事务所的排名。其中第一种以中册协发布的《会计师事务所综合评价前百家信息》作为审计师选择的指标，前十名为1，其他为0。第二种，以是否为国际四大作为标准，四大则为1，否则为0，但是关于“四大”在我国能否代表高质量审计尚未有一致的结论（于富生和王成方，2012），不同的研究甚至得到不同的结果。第三种，选择国际四大，或者《会计师事务所综合评价前百家信息》中的本土八大的为1，其他为0。这三种是在衡量审计师选择中最常用的三种方式。第四种同样以《百家信息》的排名作为审计师选择的指标设置哑变量，同样设置哑变量，前一百名的为1，其他为0。但此种方法更适用于研究非上市公司或其他组织。例如，中小企业和慈善基金会等（陈丽红和张龙平，2014）。第五种，如果研究的时间段较少，可以就按照某年的《会计师事务所综合评价前百家信息》，前100为1，其他为0。第六种，《会计师事务所综合评价前百家信息》的排名作为审计师选择的指标设置哑变量，前六名为1，其他为0。第七种，《会计师事务所综合评价前百家信息》的排名作为审计师选择的指标设置哑变量，前十五名为1，其他为0。除此之外，具有行业特长和独立性更高也能作为审计师选择的指标，衡量方法可以以具体数值代表，也可设置哑变量，将各行业的事务所市场份额进行排序，将行业中排名前三的定义为行业专长。其他则包括：是否为专项符合审计师。也就是审计师是否为证卷监督委员会所认定的15家会计师事务所，将审计质量定义为会计师事务所规模与审计师地域的乘积，其中会计师事务所规模依据会计师事务所百强排名，排在前十名的定义为大所，而审计师地域是上市公司注册地域主审事务所所在地不在同一省份的哑变量，或根据企业是否变更会计师事务。

六、未来研究方向

在审计师选择方面，已有的国内外文献多是从审计费用、会计师事务所品牌、会计师事务所规模以及审计意见等角度来衡量审计质量的，审计师选择是审计质量的一个方面，丰富了审计师选择的文献内容，为后来的学者提供了宝贵的资源来进行进一步的实证研究，为实证研究成果的纷繁呈现提供了有力的支撑。

在未来对于审计师选择的进一步研究中，可以从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结合现在的研究空白，社会网络对于审计师选择会产生影响，但是其中的作用机理还有待讨论，另外不同的文化差异以及客户关系下，这种影响是否继续存在也可进一步研究。大数据、物联网等新技术同样会对对审计师选择产生影响。另外，环境因素是我国经济发展中不可忽视的因素，碳中和政策的实施对审计师选择有何影响可以进行相关研究。最后结合我国改革过程以及重要的政策背景，也可从地方政府性债务管理改革、分红权激励改革、产权权力束分割等方向进行更深入地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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