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戚继光军事思想是以中国古代军事理论经典著作为理论基础、儒家思想为思想基础，二者互补相融共同作用的结果。在此基础上，分析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兵事须求于实际之间”是方法论，“练兵之要在练将”是创新点，“练胆气乃练之本也”是拓展点，“舍节制必不能军”是控制点。这对高校应用型人才培养提供了借鉴意义。

关键词：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军事理论；人才培养

在长达40年的军旅生涯里，戚继光东南平倭、北御鞑靼，建立了不朽功勋，充实和发展了中国古代军事思想。特别是以“兵事须求于实际之间” 1、“练兵之要在练将” 2、“练胆气乃练之本也” 3、“舍节制必不能军” 4为主要内容的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5，贯穿了建军、治军、用兵的全过程，其价值和意义不同凡响，为新时代下高校应用型人才培养起到积极的借鉴作用。

一、“阳明心学”为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的产生提供了思想根基，“正心术”成为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的核心要义

明代后期，儒家学派的分支——阳明心学得到振兴。提起戚继光，绕不开的便是他的政治导师张居正。虽然张居正与王阳明不存在现实交集，但前者的政治主张与阳明心学在最终目的上是一致的，即维护封建专制统治。二人面对当时社会存在的一系列问题，都主张积极入世。张居正推行的“一条鞭法”、强化中央集权等举措，与王阳明在思想学说层面的实践，在思想本质上是相通的。张居正在《宜都县重修儒学记》中对阳明心学做出了如下评价：

自孔子没，微言中绝，学者溺于见闻，支离糟粕，人持异见，各信其说。天下于是修身正心、真切笃实之学废，而训诂词章之习兴。有宋诸儒，方诋其弊。然议论乃日以滋甚，虽号大儒宿学，至于白首犹不殚其业，而独行之士往往反为世所姗笑。呜呼！学不本诸心，而假诸外以自益，只见其愈劳愈敝也。故宫室之敝，必改而新之，而后可观也；学术之敝，必改而新之，而后可久也。

戚继光军事思想以儒家经典为后盾，以兵儒合一为主脉，根植于阳明心学。他在《练兵实纪杂集·储练通论》中写道：

“其所先读，则孝经、忠经、语、孟白文、武经七书白文，次第记诵；其所先讲，则孝经、忠经、语孟、武经七书，毋牵意解，不专句读。每一章务要身体神会。”“然后益之以《春秋》《左传》《资治通鉴》，广其材又授之《学》《庸》大义，便知心性之源头，源洁流清，悟见鸢鱼，常活泼矣。”

戚继光极力推崇儒家经典，在将才的培养中，儒学思想的宣贯是前提，“然后进之以杂习器伎行伍之务，将之于桴鼓实用之间，则将材成矣。”6

在阳明心学影响力增强的时代思潮下，戚继光信服阳明心学。由“良知”发展出“正心术”。“正心术”在《练兵实纪·练将》和十四卷本《纪效新书》卷十四《练将篇》中，均位于首条，“正心”意为端正思想品质；将“知行合一”解释为“身体力行”。“近世人轻易看书，辞日繁，道益晦，只是欠‘身体力行’四字耳。但将数圣贤真儒说过的话头，字字认真体贴，来我身上行之，只一‘良知’便可径到圣贤地位，便可日日见尧舜。”7；由“破心贼”提出“治心寇”。王阳明提出“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戚继光在《止止堂集·愚愚稿上》中说 “去外寇易，去心寇难”。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戚继光调任浙江后，曾向王畿（1498-1583）问学。戚继光提出的“正心术”体现了与王畿“先天正心”观点的一致性。

戚继光看来，“正心术”是原点，“治心寇”是归宿，“身体力行”是途径。如何做到身体力行？戚继光认为，要以“诚意”为工夫，通过“事上练”。

二、新敌对势力的产生和军事技术的发展为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的产生提供了实践土壤，作战面临的新课题带来了建军治军理念的变化

明代，在军事上出现了中国古代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新变化，在交战对象层面，新的敌对势力开始出现；在军事技术层面，军事技术发展迅速、空前。这些新变化给军事家提出了需要解决的新课题。8

在面临的新形势方面，传统陆权国家首次面临来自海权国家的威胁。1521年，明葡战争爆发，尽管明军取得胜利，但是海战和装备技术的变化对明军来说是全新的考验；倭患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早的一次严重外患9，给明代的军事家提出了海上军事防御的新课题。明代也是冷兵器和火器并行的时代，也带来了军队建设思想和一般战争指导原则的新变化。

面对来自海上的挑战，戚继光认为明军训练机制和管理体制无法适应新形势。为此，他决心组建“戚家军”。在选人上，“首先看人的胆量，只要勇敢彪悍的乡野老实之人”10。在编制上，一队辖12人，一哨辖4队，一官辖4哨，一总辖4官，一营辖4总，这不同于明军卫所制的编制法。在队伍建设上，对士兵的训练包括耳、目、手、足、心以及营阵等六个方面。不仅如此，戚继光还对海防进行了整顿，改进了海船、火炮，发明了狼筅、鸳鸯阵等。在战法上呈现“围追堵截”、“出其不意”、“孤立瓦解”、“保存自我”、“力求全歼”的特点。

面对来自北方蒙古鞑靼部的威胁，戚继光推行“野战歼敌”思想指导下的积极防御战略，“这套谋略在他来讲是多年来带兵打仗经验的总结和发展，对北方来讲则是从练兵到战法的重大变革”11。在实践中，戚继光创造性地提出了协同作战、修建空心敌台并制定标准、改善武器装备等，还对选兵、练兵、用兵、阵法、战法、建军治军、战略战术等进行了开创性的研究和总结。

从戚继光《纪效新书》（十八卷本、十四卷本）、《练兵实纪》来看，“夫曰‘纪效’，所以明非口耳空言；曰‘新书’，所以明其出于法而不泥于法，合时措之宜也。”11“《纪效新书》纪教练行伍已试之效也。”12总之，戚继光对兵法的认识经过了从认识到实践的往复过程。

三、中国古代军事理论经典著作和儒家思想为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的产生提供了理论基础和思想基础，儒家思想与兵家思想互补相融

中国古代军事理论经典著作是戚继光军事思想的理论基础。戚继光认为，为将者“武经七书”13 。他熟读《武经七书》，对《孙子》推崇有加，认为“孙武之法，纲领精微莫加矣”14

不只是继承，戚继光形成了以“正心术”、“练兵先练将”、“练胆气”等为主要内容的军事教育思想。与此前的兵家理论相比，更注重将士的思想修养，使兵家理论上升到思想层面和哲学高度。

解读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兵儒一体成为一大重要特点。从时代背景来看，明代儒家思想的主流地位没有改变，亦在深刻地影响着当时的军事领域。从家庭背景来看，戚继光从小接受的是儒家思想教育，15岁时就“以经术鸣于时”，并在乡试中武举。

由此可见，无论是时代背景还是家庭背景，戚继光以儒家主流学说为思想基础，还具备了扎实的兵学基础。在长期的军事理论修养和实践中，戚继光把兵学思想赋予了儒学思想的内涵。《孙子兵法》中称，“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戚继光在《止止堂集·愚愚稿上》中对“五德”的解释为：“智者，仁之辨也。信者，仁之实也。仁者，人之本也。勇者，仁之志也。严者，仁之助也。”戚继光以“仁”贯穿为将之道，将兵家思想与儒家思想互补相融。

四、对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的解读

无论十八卷本《纪效新书》《练兵实纪》，还是十四卷本《纪效新书》，都详细记述了军队教育的全过程，有极强的可操作性。

“兵事须求于实际之间”是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的方法论。无论是选兵、练兵、用兵，还是武器配备，戚继光都是紧紧着眼于实际。以十四卷本《纪效新书》为例，内容涉及管理部队、服从指挥、练习兵器、士兵考核、排兵布阵、行军安营、扎寨原则与方法、法规及条令、将士的心理素质和精神、水军训练作战、战场侦查、培养锻炼将领。上述内容贯穿建军治军全过程，是一部练兵实操手册。戚继光的军事教育思想突破了此前中国传统兵书在指导原则层面的概述。可以说，戚继光口中的“兵事须求于实际之间”是孙武“兵无常势，水无常形”15这一原则的“落实”，体现了“以实战为导向、以打赢为目标”的理念，是其军事教育思想的方法论。

“练兵之要在练将”是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的创新点。“将帅”被历来军事家、统治者摆在极为重要位置。前人只提“选将”、“任将”、“将将”，但如何练将，则鲜有人提起。戚继光认为，练将要做到正心术、立志向、勤职业、精兵法、严节制、忌刚愎、戒逢迎。通过“练”，把将领培养成德、才、识、艺兼备的人。戚继光提出了练将的问题，表明随着军事技术进步，训练将领越来越受到重视，从而使练将、选将、任将、将将构成一个完整的体系。16

“练胆气乃练之本也”是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的拓展点。戚继光认为，“胆气”，即士兵临阵不惧、勇敢杀敌的心理素质和精神气质。戚继光对“胆”的认识和理解是开拓性的。他指出军队的“大势所系在气”，进而提出“练胆气乃练之本也”、“练心则气自壮”等，这些都是此前兵法未提到的。戚继光还将胆气分为真气和客气。如何练胆气，他主张从练心入手。一方面，将领要“倡忠义之理，每身先之，以诚感诚”17。同时，“诚于平居之时，实心爱之，真如父子一家，谆谆以忠义感召之”18。另一方面，做到“入操之时，虚心公念，犯必不救，至亲不私，必信必果”19。练胆气使戚继光抓住了建军治军问题的关键和核心。

“舍节制必不能军”是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的控制点。戚继光提到的“节制”，意为军队内部要层级分明，一级管理、制约一级。这确保了军令的上通下达，同时也建立起了奖罚分明的管理机制。不仅如此，在施以节制中，戚继光还将组织编制与战斗阵形结合起来，如“鸳鸯阵”。总的来说，戚继光施“节制”，脱离了明朝军队传统编制的局限性，更加贴近实战，近代军队编制颇为相似。

五、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为高校应用型人才培养提供借鉴

推动本科高校向应用型转变，是加快推进人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内容。应用型高校，定位在应用。如何深刻领会社会需求，构建以产出为导向、以行业需求为导向，以应用能力培养为重点的人才培养模式，成为高校转型发展的重中之重，也是亟待解决的痛点和难点。戚继光军事教育思想为新时代下，高校的应用型人才培养提供了参考借鉴。

在指导思想层面，注重“兵事须求于实际之间”，即一切着眼于应用。在应用型人才培养的各个环节，高校要积极主动对应区域产业集群上同一产业链、创新链和岗位（群）需求，深入推进人才培养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学”、“用”两层皮的现象绝不是需求侧出了问题，而是供给侧出了问题。这就要求高校在人才培养过程中，坚持需求导向、考核导向，调整人才培养方案，反向设计教学，锻炼学生的实践能力，在考核环节中加大实践考核的比重。同时，加大创新创业教育力度，培养学生具有一定的创新意识和创新冲动。

在具体实施层面，“练兵之要在练将”，即注重教师能力提升。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乃人才培养之“将”也。首先，教师要有坚定的理想信念和较高的政治理论素养。其次，具有良好的思想品德和职业素养。第三，要有扎实的专业知识功底。第四，要关心学生、爱护学生，做学生的“知心人”。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四有好老师”标准要求，即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有扎实学识、有仁爱之心；“练胆气乃练之本也”，即把品德培养摆在人才培养的重要地位，坚持以爱国主义教育为核心，爱国与爱党、爱社会主义相统一，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注重思想政治教育，涵养家国情怀，立精神之“胆气”；“舍节制必不能军”，即注重法制教育、养成教育和团队教育，教育学生遵守法律规范，养成良好习惯，展现团队精神。

参考文献：

[1]戚继光著，葛业文译注.纪效新书（十四卷本）.北京：中华书局，2017年7月.

[2]戚继光著，曹文明、吕颖慧校释.纪效新书（十八卷本）.北京：中华书局，2001年6月.

[2]戚继光著，邱心田校释.练兵实纪.北京：中华书局，2001年6月.

[3]范忠义著.戚继光大传.北京：海洋出版社，2015年8月.

[4]山东省志·诸子名家志编纂委员会，戚继光志.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9年3月.

1戚继光：《练兵实纪》卷九《练将·辨效法》，邱心田校注，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314页。

2 戚继光：《纪效新书》（十四卷本）卷十四《练将篇》·题解，葛业文译注，中华书局，2017年版，第318页。

3 戚继光：《纪效新书》（十四卷本）卷十一《胆气篇》·题解，葛业文译注，中华书局，2017年版，第239页。

4 戚继光：《纪效新书》（十四卷本）卷十四《练将篇》·严节制，葛业文译注，中华书局，2017年版，第332页

5 本文中提到的军事教育特指建军治军过程中对将领及士兵的军事教育。

6 戚继光：《练兵实纪杂集·储练通论》

7 戚继光：《止止堂集》，王熹校释，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133页。

8 范忠义：《戚继光大传》，海军出版社，2017年版，前言第7页。

9 范忠义：《戚继光大传》，海军出版社，2017年版，前言第13页。

10 范忠义：《戚继光大传》，海军出版社，2017年版，第63页。

11 范忠义：《戚继光大传》，海军出版社，2017年版，第135页。

12 戚继光：《纪效新书·自叙》（十八卷本），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13页。

13 戚继光：《纪效新书》（十四卷本）卷十四《练将篇》·题解，葛业文译注，中华书局，2017年版，第331页。

14 宋神宗时，由官方校定颁行的兵法丛书，也是中国古代第一部军事教科书，内含《孙子》《吴子》《司马法》《六韬》《尉缭子》《三略》《李卫公问对》。

15 戚继光：《纪效新书·自叙》（十八卷本），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12页。

16 孙武：《孙子兵法·虚实篇》，陈曦译注，中华书局，2019年版，第57页。

17 范忠义：《戚继光大传》，海军出版社，2017年版，第258页。

18 戚继光：《纪效新书》（十四卷本）卷十一《胆气篇》·胆气解，葛业文译注，中华书局，2017年版，第245页。

19 戚继光：《纪效新书》（十四卷本）卷十一《胆气篇》·原感召，葛业文译注，中华书局，2017年版，第251页。

20 戚继光：《纪效新书》（十四卷本）卷十一《胆气篇》·原感召，葛业文译注，中华书局，2017年版，第251页。

（作者简介：杨浩，男，烟台科技学院教师）课题基金项目对高校应用型人才培养的借鉴意义 烟台市社会科学规划研究项目 批准号：YTSK-QJG-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