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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淮海路是上海最重要的商业街之一，以浪漫时尚和高端商业文化闻名遐迩。淮海路沿线的建筑艺术在塑造其道路文化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形式各异的沿路建筑彰显了淮海路异域文化荟萃、时尚人文汇集、创新文化与红色文化的特征。它们是淮海路上无声的音符，谱写着淮海路昨日的历史和今日的繁华。

关键词：淮海路；新古典主义；艺术装饰风格；巴洛克；红色文化

被誉为东方香榭丽舍大道的淮海路是上海浪漫时尚的象征。它曾是横贯原上海法租界的一条主干道。解放前这里欧式洋货铺、俄侨商店林立，高档居住区成片分布，塑造了独具魅力和极富法兰西格调的高雅生活时尚，因此吸引了各国移民和大量文化精英聚居于此，形成了独领风骚的淮海路时尚文化。淮海路不仅有着发达的高端商业文化，它同时也是一条承载着老上海绰约风姿的文化理想之路，这里汇聚了近代中西时尚和人文精品，也是孕育创新文化和红色革命的土壤。风格各异的沿路建筑则通过其艺术形式，默默述说着淮海路独特的文化气质。

一、异域文化荟萃

淮海路辟筑于1900年，初名西江路。在半个世纪中其名称曾经历了由宝昌路、霞飞路、泰山路至林森路的名称更迭，解放以后为纪念淮海战役而命名淮海路至今。淮海路筑路之初，法租界公董局就规定，沿路必须建造二层以上砖石结构且具有艺术性的欧式楼房[1]，此后，淮海路将海派文化及移民文化相结合，孕育了异域文化荟萃的独特建筑风貌。

最早出现在淮海路上的西式建筑多采用新古典主义风格。盛宣怀住宅（现为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建造于1900年，是淮海路诞生初期建造的著名上海豪宅（图1）。住宅坐落在一个由西式大草坪和中式庭院构成的大花园中。建筑外观以均衡对称的结构布局，体现了新古典主义对理性和秩序的追求。新古典主义于19世纪末流行于欧美，传入上海后，长期主导西式建筑的艺术风格。淮海路筑路初期加入这一潮流，建造了一批新古典主义建筑，其中还包括法国总会（现为花园饭店裙楼）。法国总会的外观采用了新古典主义常用的巴洛克装饰手法和纵五段横三段的外观结构（图2），建筑立面完美的秩序感令人联想到欧洲各国的议会大厦。淮海路的建筑也深受法国本土建筑样式的影响，武康大楼就是最典型的代表。它是旅沪匈牙利建筑师邬达克的早期作品。邬达克依据地块的三角形状，将建筑设计成细长的熨斗楼（图3）。底层采用商铺外加骑楼外廊的构造，这是为商业街的行人遮阳挡雨而设计的，这些特征在巴黎的沿街大楼中颇为常见。建筑上层公寓的立面、阳台和细部装饰都能看到巴黎公寓楼的影子。

俄侨在淮海路异域文化特色形成中贡献了重要力量。十月革命之后，原先效忠沙皇的白俄逃难到世界各地，其中有数万人到了上海[2]。由于俄国贵族文化在历史上有追随法国文化的传统，他们中的多数选择在法租界定居并在淮海路中段形成俄侨社区。淮海路的繁华路段一时满目皆是俄罗斯风格，俗称“罗宋大马路”。位于淮海路沿线的“圣母大堂”是东正教在上海的主教堂，教堂屋顶由一大四小五个蓝色穹顶构成，形似洋葱头。白色外墙线条简洁错落变化，富有韵律（图4）。它是俄侨社区留下的建筑遗产，以浓郁的俄罗斯风格成为淮海路异域文化的重要代表。俄侨为淮海路带来的最大改观莫过于玲琅满目的俄式商店了。上世纪30年代中期，淮海路中段的俄侨商店不下500家，这些商店的风格简洁现代，用俄文、英文或法文做店招，店门两边设有精心布置的商品橱窗（图5）。俄侨商店的店面设计采用了前卫的西方抽象艺术的语汇，赋予淮海路时尚脱俗的文化气质。俄侨经营行业包括百货、时装、鞋帽、餐饮、西药等，其中不少店铺成为法租界名店，名噪上海滩。由于俄侨商店营造的文化时尚与法租界主流文化契合，符合沿线社区居民的需求，为法租界当局所赏识，逐渐成为法租界乃至上海主流社会趋之若鹜的生活潮流。俄侨所奠定的淮海路高端商业文化声名远扬，逐步成为淮海路的文化基调，其影响力一直延续到俄侨商店没落以后。解放后由于历史原因，淮海路昔日的光环逐渐散去，但其文化底蕴犹在。改革开放以后，这一文化底蕴厚积薄发，重塑了淮海路今日的辉煌。

除了以上风格，淮海路上还散布着各式建筑，点缀着异域风情。其中包括哥特式（华懋公寓）、西班牙式（丁贵堂住宅、爱司公寓和上方花园等）、挪威式（席宅）和法国城堡式（登云公寓）等。

二、时尚人文汇集

淮海路从筑成之日起就紧跟时尚潮流的脚步，吸引了时尚人文不断汇集。最能代表淮海路人文精品的建筑莫过于异彩纷呈的影戏院了。这些影戏院分别建造于1920至1930年代，建筑艺术风格多与戏院的演艺文化特色相关。其中最负盛名的是国泰大戏院（建于1930年），它与号称“亚洲第一影戏院”的大光明大戏院齐名。当时，国泰大戏院是好莱坞电影首映的首轮影院，戏院内部设施豪华，外观采用了前卫的艺术装饰风格（图6）。黄金大戏院（建于1930年）则采用了与其营业特色相匹配的中国传统复兴式，剧场以演出高质量的京剧、越剧而享有盛名。兰心大戏院（改建于1920年代）采用了典雅的巴洛克外观，以上演芭蕾舞剧和管弦乐著称于上海。恩派亚大戏院建造于1921年，采用了当时盛行的新古典主义样式，戏院除上映好莱坞电影，还上演昆剧、越剧和滑稽戏等，是淮海路上经典戏院的代表。众多明星戏院汇聚，催生了发达的淮海路演艺文化，老上海著名的联华影业公司和明星影业公司便选址于此，陆小曼、周信芳等名角也都曾在淮海路献艺。

在近代上海城区向西延伸的过程中，淮海路沿线以完善的配套设施，逐步成为高档住宅的聚集区，沿路众多现代高楼使淮海路的建筑风貌具备了现代都市的特征。最具代表性的是峻岭公寓（现锦江饭店西楼）。大楼外观参照纽约摩天楼，以艺术装饰风格的来设计，立面布满竖线条的装饰柱，中部呈阶梯状耸起，拉升视觉高度。峻岭公寓与同时期（1934年）上海落成的“远东第一高楼”国际饭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作为当时上海西区屈指可数的高层建筑，为淮海路的天际划上了一道时尚摩登的靓丽风景线。外观更加前卫的还有恩派亚大楼（现淮海大楼）（图7），它将现代派建筑的结构特点发挥的淋漓尽致，横向连续的长排玻璃窗与白色带状墙面有行云流水的气势，垂直竖向装饰线条穿插其间如跳动的音符，富有韵律感。与这些现代公寓的时尚外观相映生辉的是里面的住户，峻岭公寓就曾经入住英亚细亚石油公司、英美烟草公司的经理、上海纺织厂的厂长、丹麦驻上海领事等各种商界名流和中外政要。解放后，这些现代公寓是众多作家、翻译家、电影人和文艺评论家的住所。他们为淮海路时尚文化氛围打下了重要的人文基础。

三、创新文化与红色文化

淮海路不仅是异域建筑的博览会，也是近代海派建筑的摇篮。如果说形式各异的西式建筑是近代淮海路大胆吸收外国文化的产物，那么以石库门为代表的海派建筑则是淮海路文化创新的象征。

淮海路上石库门里弄众多，但在1990年代以来的城市更新中，部分老式里弄消失了，目前遗留的包括尚贤坊、淮海坊和渔阳里等。新天地和中共一大会址是淮海路沿线最负盛名的石库门建筑群。石库门是一种以江南地区天井院为蓝本，结合西方建筑装饰艺术，适应上海城市用地特点而建造的海派住宅[3]。石库门在建筑艺术上的创新主要表现在其建筑单体为适应华人的居住习俗而保留了中国传统宅院的特点。针对上海城市寸土寸金的用地特点，石库门住宅设计时对传统宅院的开间、层数、房间用途等做了适合城市布局的改造。多栋石库门以联列方式构成石库门里弄高度适应上海城市特点。这种住宅因此迅速成为上海华人住宅的主流。在装饰形式上，最具创新性的是大门。石库门将天井院的牌楼门与西方建筑的柱式和山花结合，创造出独一无二的大门构造。在大门细部装饰中可以看到各种巴洛克图案。细心观察会发现，这些西方的浮雕图案经过改造，已经具备了中国文化寓意，可谓中西合璧，匠心独具。如，一大会址石库门的大门门头上就装饰着巴洛克式的镜面作为镇宅符（图8）。淮海路沿线石库门的文化创新，不仅体现在建筑艺术形式上，更体现在它是中国新文化运动与红色革命的孕育地。1920年，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在渔阳里石库门成立，《新青年》编辑部就设于此，《新青年》以科学和民主为旗帜，是新文化运动的核心。1921年，中共一大在今新天地的树德里召开。石库门能成为中国共产党的早期地下活动的场所，一是因为它位于租界中，旧上海一市三治（法租界、公共租借、华界）的格局为租借内的革命活动提供了一定掩护。二是因为它是一种遍布上海城区的普通民宅，隐蔽性较好，不易引人注意。石库门里弄墙高院深，小巷四通八达，每栋住宅都有前后门与巷道相连，如遇紧急情况可以由多条路径安全撤退。如今，这些孕育了中国红色革命的建筑创新作品已经成为上海的经典地标和文化名片，述说着淮海路的文化创新历程。

四、结 语

近代上海是一个多元文化的城市，城市布局呈现不同的地域特色，贯通不同地界的道路也随之呈现迥异的道路景观和道路文化。作为闻名遐迩的商业街，淮海路有着南京路的商业气息，有福州路的文化韵味。它是近代上海文化创新的桥头堡，也是近代中国的红色文化之源。这一切都使淮海路独具特色，成为最能代表近海派文化的风貌道路之一。

参考文献：

[1]许洪新．从霞飞路到淮海路[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41.

[2]凡尔纳·布里赛（作者），刘志远（译）．上海：东方的巴黎[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2014：250.

[3]娄承浩，薛顺生．老上海石库门[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4：6

作者简介：何洲华（1979—），男，汉族，上海市静安区人，副教授，美术学学硕士，单位：上海开放大学静安分校，研究方向：艺术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