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长期护理保险（Long-term Care Insurance，LTCI）作为应对人口老龄化、分散护理风险的创新举措，对个人、家庭乃至社会都产生了深远影响。本文基于照护决策与风险分担视角，重点探讨了 LTCI 实施后在社会层面产生的效应。通过梳理文献，分析 LTCI 与护理各方面的关联，并结合上海的 LTCI 试点经验，提出进一步优化制度设计的对策建议。研究表明，LTCI 有助于提升老年人照护服务可及性，影响家庭照护决策，减轻护理负担，缓解代际矛盾，促进 LTCI 参保人就业。

关键词：长期护理保险；照护决策；风险分担；社会效应；上海

引言

随着人口老龄化加剧，失能、半失能老年人快速增加，长期照护已成为严峻的社会问题。最新发布的研究评估显示，2021—2023年全国60岁以上失能人数达到4654万人。在“未富先老”的基本国情下，家庭难以承担高昂的长期照护费用，护理服务供给总量不足，护理人力短缺等问题日益凸显。为应对挑战，我国积极探索"社会保险+商业保险"的长期护理保险（Long-term Care Insurance，LTCI）制度。自2016年起，在上海等15个城市开展 LTCI 试点，取得了积极进展。作为全国首个试点城市，上海的 LTCI 实践备受关注。根据2023年上海市社会保险基本情况数据，截至2023年9月底，上海市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期末参保人数为1539.89万人，基金收入2622.04亿元，基金支出2364.03亿元。LTCI 的实施不仅为失能人员提供了基本的护理保障，也对个人及家庭的照护决策产生影响，在更广泛的社会层面带来连锁反应。

1 LTCI 对照护决策的影响

LTCI 的实施显著改变了失能老人及其家庭的照护决策。传统的"家庭照护优先"观念和行为模式受到冲击，正向"社会照护"倾斜。上海的调查也印证了这一趋势。上海 LTCI 实施后，92.9% 的参保失能老人选择了机构照护或居家护理，仅7.1%完全依赖家庭照护。

同时，部分家庭仍倾向于自我照护，这受传统观念和服务供给不足等因素制约。对此，有学者指出，LTCI 的护理替代效应可能被高估，家庭照护动机错综复杂，不能简单视为正式服务的替代品。另有研究揭示，护理服务供给不足是 LTCI 替代效应有限的重要原因。上海近年来大力发展居家、社区、机构"三位一体"的养老服务，但仍面临护理服务"一床难求"的局面。

2 LTCI 对风险分担格局的影响

护理风险具有"小概率、大损失"的典型特征。根据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发布的《中国老龄产业发展报告（2021-2022）》，截至2022年末，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达到2.8亿，其中半失能、失能和失智老人约4400万，占老年人口的15.7%。报告指出，重度失能老人年均护理费用约为2万-3万元，约有1/3的家庭因此返贫。LTCI 作为社会互助共济机制，在很大程度上缓释了这种冲击。通过汇集大样本风险，LTCI 显著降低了参保个人的损失概率和损失强度。同时 LTCI 将护理风险在社会成员间分散，体现了风险分担的"大数法则"，有助于提高整个社会抵御风险的能力。

在中国，LTCI 的筹资机制主要依托职工基本医疗保险，调剂部分基金专门用于长期护理保障。这种做法一方面有利于发挥社会统筹优势，迅速扩大 LTCI 覆盖面；另一方面医保基金的稳健运行也为 LTCI 提供了坚实的财务保障。根据上海市2023年社会保险基金支出预算表，2023年上海市职工基本医疗保险统筹基金支出预算为952.1亿元，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基金支出预算为111.5亿元。如果按照2%的比例划入长期护理保险统筹基金，预计2023年上海市长期护理保险统筹基金可筹集约21.3亿元，约占两项基金总支出的18.9%。从整体看，长期护理支出引发的财务风险，很大程度上由医保基金分散化解，参保个人的实际负担较轻。

3 LTCI 对代际关系的影响

一方面，失能风险加重了中老年子女的护理负担，可能诱发代际冲突。调查显示，主要家庭照料者的生理健康、心理健康、工作和生活都受到不同程度影响。而 LTCI 的实施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种紧张状态。LTCI 为家庭提供了替代性的护理服务，使中老年子女从繁重的护理任务中解脱出来，有更多时间投入工作和自我发展，并改善与老人的情感关系。

另一方面，老年人护理负担的集中释放，可能引发新的代际矛盾。当前 LTCI 筹资以在职员工缴费为主，这意味着护理费用很大程度上由年轻一代承担。上海2020年 LTCI 参保人中，18-35岁人群占12.6%，36-59岁占80.3%。这种代际转移支付格局，可能滋生"抚养父母"与"被抚养孩子"的冲突。加之我国独生子女家庭数量庞大，"4-2-1"家庭结构日益普遍，进一步加剧了这种张力。对此，有学者提出，应完善 LTCI 待遇确定和筹资机制，合理平衡各方利益，促进代际公平。未来随着老龄化加深，可考虑 LTCI 费率与受益人年龄、风险状况挂钩，鼓励参保人提前规划，增强自我保障意识。同时发挥财政支持作用，逐步建立政府、单位、个人合理分担的多元筹资机制。

4 LTCI 对参保人员就业的影响

LTCI 的实施通过为参保人提供普惠性的护理服务，LTCI 在很大程度上替代了他们本应承担的家庭照护责任，让其获得更充裕的时间投入劳动力市场。同时 LTCI 待遇与个人缴费挂钩，参保人要享受更高水平的保障，就必须长期稳定就业，以获得持续稳定的缴费记录。可见，LTCI 通过需求和供给两个方面，激励参保人积极就业。国外实证研究表明，LTCI 使参保人多工作了1.6小时/周，就业率提高了2.4%。根据上海市2023年社会保险基金收支情况，截至2023年9月底，上海市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期末参保人数为1539.89万人。 如果按照2022年底上海市常住人口2500万人估算，上海市2023年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参保率约为61.6%。

结语

综上所述，LTCI 已经并将持续影响个人及家庭的照护决策，深刻改变社会的风险应对方式，重塑代际关系，影响参保人就业行为，由此在社会层面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效应。这些效应总体上是正向的，有利于提升老年人生活质量，促进护理事业发展，缓解家庭矛盾，减轻照护负担。同时一些潜在的负面影响也应引起重视，如护理服务质量参差不齐、LTCI 可持续性存疑、代际公平问题突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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