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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厨房》来看吉本芭娜娜的文学世界
速读·中旬
摘 要:吉本芭娜娜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日本文坛上新崛起的一位青年女作家。自处女作《厨房》问世以来,她的每部小说都在日本引起轰动,甚至出现了“芭娜娜”现象。本文以《厨房》为中心,立足于小说的核心——死亡与孤独,试图揭示吉本文学世界的本质与魅力。
关键词:死亡;孤独;女性文学
吉本芭娜娜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日本文坛上新崛起的一位具有代表性的青年女作家。自1987年处女作《厨房》问世以来,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相继推出了六部作品,每部小说的发行量都达到数十万册,且几乎每部作品都获奖,在日本文坛出现了“芭娜娜现象”,甚至有人说她的作品是同时代人的代言。那么,吉本小说的魅力究竟何在?本文立足于吉本小说的核心——死亡和孤独,来揭示其内在的本质和魅力。
一、死亡
《厨房》的主人公樱井美影自幼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下,父母双双英年早逝,一直跟着祖父母生活。上中学的时候失去了祖父,和祖母二人相依为命。几天前,就连祖母也撇下她撒手人寰。祖母去世后美影每夜难以入眠,直到某天清晨,她发现只有在厨房,在冰箱发出的微微声响中才能安稳地入睡。正当她沉浸在伤痛之中的时候,与祖母相识的男青年田中雄一前来拜访,提出让美影搬去自己家。在田中家,美影遇到了雄一那美极了的“母亲”惠理子,而更令人震惊的是惠理子竟然是雄一的生父,是一个变性人。和同样有过丧亲之痛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美影心中因死亡笼罩的阴霾逐渐消散。
在《厨房》的续篇《满月》中,死亡仍然是重要主题。小说的开头便交代了惠理子的死讯。失去了惠理子的雄一同样陷入了无尽的孤独。吉本的小说大多都围绕死亡主题展开的,如《泡沫》中失去恋人的青年男女;《悲伤的预感》中因交通事故父母双亡的姐妹;《Tugumi》中和死亡相伴而生的少女;《夜和夜的旅人》中因交通事故失去哥哥的少女等等。正如日本学者青海健所说:吉本芭娜娜的故事千篇一律,都以死亡为中心,或以这个为中心形成同心圆式的磁场,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主题。
死亡是个体的消亡,是人类的极限。无论人类多么强大,在死亡的面前都会产生无力感。因此,死亡是人类最大的诅咒、最大的恐惧。它能将我们深爱的人从我们身边夺走,能将我们逼入悲伤的深渊。因此,死亡自古以来是文学创作的母题之一。然而,吉本小说中的“死亡”,并不是对过去文学作品中的“死亡”的简单重复,而包含了现代社会特征及现代人的特有感受方式。主人公们宛如缺少生命之水而枯萎的植物般活得有气无力,这正是高度消费社会中人们孤独感与无力感的表现。笔者认为吉本小说中之所以将主人公设定为与死亡相伴的人物,就是为了说明现代社会年轻人的孤独感与无力感。
二、孤独
“我的语言将怎样触及你的孤独”,这是吉本的第一本单行本《厨房》封面上的话。她笔下的人物都身处极度孤独的境地,孤独是她作品的另一个重要的主题。在《厨房》的开头,这样描写了美影的孤独:“剩下了我和厨房,这总归略胜于认为天地间这剩下我孤单一人。委实疲惫不堪的时候,我常常出神地想:什么时候死亡降临了,我希望是在厨房里结束呼吸。无论是孤身一人死在严寒中,还是在他人的陪伴下温暖地死去,我都想无所畏惧地直面以对。只要是在厨房里就好。”其实,在美影悲伤无助的时候向她伸出援手的雄一和惠理子,同样也各自品味着自己的孤独。吉本的小说里,自始自终飘荡着一种孤独的气氛。吉本笔下的孤独是实存意义上的孤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也不能真正进入别人的内心、体会别人内心的真实感受,亦难以分担别人的痛苦和悲伤。这在《厨房》的续篇《满月》中有更好的体现。在唯一的亲人惠理子死后,雄一想“到一个不需要思考的地方去,孤身一人,逃离一切,其中也包括我”。美影也感到“在心气无法相通的孤独深渊的底部,这次,我真要沦为孑然一身了。”
在吉本的作品中,相爱的人彼此相爱,而又各自品味各自的孤独。但这种孤独不是刻意在营造一种悲剧性氛围,而是在体验痛苦与孤独之后,获得重新生存的勇气。《满月》的最后,美影对雄一说:“今后,如果和我在一起,或许会遇到痛苦、烦恼、龌龊的事,但只要你不在意,就让我们两个人一起去一个更严酷、也更光眀的地方吧。”正如美影在雄一和惠理子的照料下回复了勇气,生活重新步入正轨一样,雄一在美影的关怀下最终也会摆脱死亡阴影,两人共同走向新生活。
三、克服与成长
人的一生总要面对死亡和孤独,但是不能在死亡和孤独中沉沦,要在孤独中实现自我疗愈,发现新的生存意义。然而每个人的自我疗愈的方式是存在不同的。如美影拥有年轻女性特有的生命力,通过这种生命力实现自我疗愈,使自己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而惠理子则通过“变性”这种极端的方式,和过去的自己、以往的生活告别,虽然表面上果敢决绝,但实际上是一种及其消极的方式,并不能使自己真正摆脱困境。关于变性的原因,在同收录在单行本《厨房》中的另一篇小说《月影》中给读者留下了线索。主人公“我”和阿柊因车祸分别失去了恋人阿等和由美子,此后“我”开始每天晨跑,阿柊一直穿着由美子生前穿的水兵服。“我现在完全可以理解,水兵服之于他,就如同晨跑之于我,两者作用是完全相同的。我想只是因为我并不像他那样古怪,所以对我而言,晨跑就已经足够了;而对于他,则是完全缺乏效力,不足以支撑他自己的,所以作为变异,他选择了水兵服。然而无论哪一种方式,都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用来使枯萎的心灵重新拥有活力,排遣忧闷,赢得时间罢了。”
《月影》中“我”的慢跑、阿柊的奇异装束与《厨房》中惠理子的变性作为克服伤痛的手段,虽然在动机上是相同的,但在本质上又有不同。如“我”的晨跑,虽然是恋人死后新的行为,但毕竟没有超出正常人的行为标准。而对于阿柊而言,晨跑则“不足以支撑他自己的,所以作为变异,他选择了水兵服。”穿上水兵服对于阿柊而言,如同与昔日的自己告别的一种仪式。小说的最后,“我”通过七夕当天的超自然现象,和昔日恋人阿等作了最后的告别。与此同时,阿柊在梦中见到了由美子,由美子从阿柊的衣柜里取走了水兵服飘然而去。阿柊醒来后发现现实中的水兵服也不翼而飞。这个结局意味着“我”和阿柊都走出了失去恋人的伤痛,重新获得勇气面对新的人生。而惠理子的变性既不同于“我”的晨跑,也不同于阿柊的奇异装束,后者都是为克服伤痛采取的临时措施,终有一天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得到治愈。而惠理子通过彻底的变性完全抹杀了自己的过去,这只能是对生活的一种彻底绝望的表现,意味着惠理子不能像《月影》中的“我”和阿柊一样,最终克服失去至爱的伤痛。
美影雄一家寄宿期间,目睹了惠理子的绝望及在绝望中的生活,年轻的美影在对惠理子的绝望感同身受的同时,也认识到自己要想战胜伤痛、获得新生,就绝不能重复惠理子的方式。美影有了明确的认识:“即使这里,我也不可能一直住下去……这虽然令人难过得有点头晕,却是必然的。”“我会不断成长,经历风霜,经历挫折,一次次沉入深渊,一次次饱尝痛苦,更会一次次重新站起来。我不会认输,不会放弃。”这种百折不回的坚强可以说远胜惠理子,让读者感受到人在困境中的力量。
吉本在《厨房》一书的后记中写道:“我一直以来都想诉说一件事而写小说,直到厌倦以前都会继续写下去。这本书就是这段历史的基本形式。克服和成长是个人灵魂的记录,是希望及可能性的全部。我只认为在和日常激烈地或是宁静地斗争的过程中一切才会变得美好。”日本学者镰田东二认为:吉本的全部作品都称得上现代教养小说,或是自我形成小说。身处自我形成、自我实现变得异常困难的时代,吉本的小说向读者传达了自我形成的“希望和可能性。”
四、结语
综上,吉本小说中的人物总是被笼罩在死亡和孤独的阴影下,他们或是自幼父母双亡,或是经历了痛失恋人或好友的悲痛。然而,面对命运的沉重打击,他们并不甘于沉沦,而在战胜自我与互相慰藉中寻求生的真谛。而吉本的小说正是给了我们一把解开生命真谛的钥匙:无论人生多么孤独和悲伤,无论遭受命运怎样的重创,我们都必须坚强地活下去。
本文原刊登于《哈尔滨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2年第1期,责任编辑:杨晓娜。
参考文献:
[1]青海健.紋切型と死と——吉本ばなな論のために[J].群像,1990(11)
[2]吉本ばなな.キッチン[M].東京:福武書店,1990
[3]鎌田東二.「あとがき」と「なつかしさ」[J].国文学解釈と鑑賞別冊,1991
基金项目:
本文为哈尔滨理工大学青年基金科研项目——“日本当代女性文学的文化探析” 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
邹洁(1978~),女,出生于上海,哈尔滨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系讲师,文学硕士,研究方向为日本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