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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轩动物叙事中动物描写的特点
摘要:曹文轩擅长描写动物形象,代表作品主要有《枪魅》《火印》等。在这两部作品中,曹文轩注重描写动物的整体外貌,赋予动物人的性格,体现了作者对于动物的独特情感。
关键词:动物叙事;人性
曹文轩作品中出现的动物,经曹文轩之笔,或点或染,或描或写,全成了他笔下有血有肉、有哭有笑、有情有感的形象
一、重视外貌描写
曹文轩特别重视动物的外貌描写,从整体的外形再到触目可及的色彩最后到局部的眼神,都会用精准细腻的文字描写出来,显得十分的传神逼真。
(一)整体外形的描写
曹文轩在塑造动物形象时从两处着手,一是整体的“形”,而是局部的“神”。两者结合便描写出了一个个生动而传神的动物形象。
《枪魅》中是这样描写阿西的外形的:
“一身厚厚实实的羽毛包裹住了身体。羽毛油光水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修长的脖子,质地如同牛角一般的嘴巴,金灿灿的双爪,明亮的眸,与那群家鸭比起来,阿西更是光彩夺目”。
一只成年公鸭的形象便跃然纸上:羽毛油亮厚实、脖子修长、嘴巴坚硬,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但就是如此活跃的生命力却惨遭猎人的毒手,成为了一只傀儡枪魅,读来之后不禁心生惋惜。
当然,单单外形描写的细致逼真,不足以成为曹文轩作品中的亮点,曹文轩在描写动物的外貌时,善用色彩的对比,让人眼前一亮,鲜明独特的形象跃然于脑海中。
(二)色彩的描述
曹文轩自身也明白色彩在文学中的妙用,他在《小说门》中提出:“色是自然的重要表象。协调和共鸣存在于自然界的颜色中。我们正是通过颜色来感受生命的周期、大气的运动以及季节、昼夜和瞬息的含义的”。他把自己对于色彩的独特认识,用于作品中对于环境和动物的叙述。例如作品《火印》中描写雪儿毛发的颜色时是这样形容的:“离蹄子一两寸左右,白毛蓬蓬松松,使人联想到它刚踏雪归来,那腿上还沾着松散晶莹的雪;通常身子为白色的马,四蹄自然也是白色的,而它的四蹄居然是黑色的……蓝到发黑,闪着玉的光泽,又好似用蜡反复打过,质地又很像牛角”。
通读全文,我们便知雪儿是一匹神秘、高贵而独特的马儿。而曹文轩在塑造雪儿的形象时,用了区别于平常马儿的色彩去描绘。首先,发色的纯度很高,让人想到了冬天里晶莹的雪,不参杂一丝杂质;其次,雪儿的四蹄不同于平常的白马是白色的,而是蓝到发黑的蓝色,还带有玉的光泽。一匹独特的马儿形象便出来了。
在坡娃和雪儿带着身心的伤痕面对自然时:“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草原在不知不觉中,一天一天的变着颜色,去年黄色的草原,不就,又将变成黄色。黄色之前是红色、金红色、火红色、金黄色,还有紫色橙色等颜色”。
颜色的变化代表着季节的变化,也代表着人们对于自然的高度关注,甚至于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热爱自然沉浸于自然的表现。大自然是瞬息万变的,用心仔细感受会得到惊喜。在这里色彩的运用虽不是直接写出了动物的形象,但是也从侧面写出了动物、人、自然高度的和谐。让我们看到了安静面对这个世界的人和物。
(三)眼神的刻画
在对动物形象的描写上,曹文轩不仅在其外形、色彩上下了功夫,更加注重了动物“目光”的描写,也就是眼神。
眼睛是塑造性格和传达内心情感的窗口,精准的眼神描写也是各个作家表达自己想法的重要手段。曹文轩在他的作品里对于动物的描写从未忽略过眼神,戈蒂埃说:“眼睛是透明的,通过它们,可以看到人的心灵。”放到曹文轩对于动物的描写,我们便能说:眼睛是透明的,透过它们,我们可以看到动物的心灵。 在《火印》中,坡娃和雪儿第一次见面时就用到了眼神的对视:
“那时,小马驹也正朝他望过来,两对目光在空中相遇了,一对目光里含的是无边的哀怜和急切的求救,一对目光里含的是深深的怜悯和无尽的歉疚”。
从小马驹那哀怜和求救的眼神里我们便能知道这是一匹有灵性的马,它在坡娃怜悯和歉疚的眼神里知道了这个男孩子是一个善良的,有同情心的人,也将会是它的救命稻草。人和动物之间没有口头上语言的交流,但那时他们通过眼神知道了彼此所想,无声胜有声。而后坡娃也从雪儿的眼神里读到了雪儿需要他的解救,也正是因为这个眼神,坡娃的心动摇了,选择在危难中不抛下这匹小马驹,才会有接下来的动人故事。文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次目光便是雪儿见证了日本军官河野的暴行之后,他居然还妄想通过驯马技术将雪儿驯服:
“那对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含了人的神情,虽然没有锐利的光芒,却像月光下的冰碴,让他的眼睛想要躲闪”。
人的喜怒哀乐全可以通过眼神去展现,而雪儿的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似乎带有了人的感情,面对仇敌河野并没有冒火的愤恨,只是用冷到掉渣的眼神注视,似乎带了千年的怨恨,聚集在那一霎那的凝视,比表情狰狞的眼神更加让人心惊。河野在这样的凝视下想要闪躲,他明白是自己让它骨肉分离,让它受尽磨难,于是它的眼神中有冰冷的恨意。
曹文轩笔下的动物,不单单只是一个动物个体,在他眼里,在他笔下,每一个在他文中出现的动物都是他的好友,都是他用心灌溉、用心雕刻的孩子。他用独特的手法和方式为我们呈现了一个又一个动物形象,也用这些形象为我们呈现出精彩的故事。
二、赋予动物人性
翻开各种各样的儿童文学作品,我们会发现到处都会有动物的身影,从古希腊的寓言、民间流传的故事、神话、童话、再到作家文人创作的儿童小说、动物小说中我们便发现动物拟人化的描写一直以来便是创作的手法。曹文轩在动物叙事中对于动物的描述也运用了拟人化的手法,在作品中赋予动物思想,给予它们人类的情感。曹文轩作品中的拟人化的动物形象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以《枪魅》中阿西为代表的主动物性的拟人化形象;第二类是以《火印》中雪儿为代表的拟人化形象。
(一)主动物性的拟人化形象
主动物性的拟人化是指作者把动物当作动物来写,塑造出来的形象并不是人化的动物,而是动物本身的形象。例如《枪魅》中塑造出来的阿西的形象便是这一类的代表。阿西作为一只野鸭,有了羞涩感,如当阿西被猎人的枪声吓昏过去之后它觉得自己有点儿害臊;当猎人把阿西丢入池塘时,它便天真的想猎人难道要把它放了;除此之外,阿西还有一系列的心理活动的描写。
在文中我们也能读到,阿西是一只健美,爱自由的鸭子;是一只被猎人训练成枪魅残害了同胞的鸭子;也是一只有着丰富情感,在最后关头保护了自己内心最珍贵的亲人而牺牲了自己的鸭子。但是阿西的整个形象的塑造并未脱离它作为鸭子的动物性。阿西生活的地方是池塘,同行的是鸭群们,走过的地方是树林,大河和湖泊,也无法懂得猎人所做和心中所想;在猎人的角度我们也能看到,阿西只是一只可以训练成优秀“枪魅”的鸭子。作者给我们上呈现出来的显然是一只灵动鸭子的形象,作者只是站在了阿西的角度运用了拟人化的手法写出了阿西所在的世界,让我们看到了美的事物被人类无情的毁灭继而又以另外一种方式重生,也让读者感受到了动物们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也有纯净、美好、令人动容的东西。读者在阅读作品时便同感于动物的世界,让人们不自觉地感觉到在某些方面上,人和动物其实没有太大区别,应该要与其和谐共处。
(二)主人性的拟人化形象
还有一类动物形象在曹文轩作品中展现,那便是主人性的拟人化形象,主人性的拟人化形象就是把动物当作人来写。以《火印》中雪儿的形象为代表。这一类的作品的动物形象相比于主动物性的形象更为深刻,通过这类形象会表达出来更多的内涵,读者的阅读感受也会更强。
火印中雪儿的形象早已超出了一匹马的范围,在雪儿和坡娃第一次相遇,坡娃面对饥饿的狼群正欲放弃解救小马驹时,坡娃觉得:
“坡娃无端地联想到一个三四岁娃娃的哭泣——那个娃娃找不到妈妈了,在哭喊着。更奇怪的是,他无端的觉得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哭泣”。
在野狐峪人的角度,雪儿的存在就不只是一匹马儿。坡娃第一次和雪儿见面时,坡娃便把雪儿当成了小娃娃,并未把它当成一匹纯粹的马儿而坡娃一家也从未把雪儿当成一匹马在对待,他们为它趣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雪儿;爸爸妈妈有时候甚至不叫它雪儿,爸爸叫它“丫头”,妈妈叫它闺女;村里的人们也把雪儿当成好朋友,每天对雪儿温柔的注视,呼唤和抚摸。
雪儿被作者赋予了人性的外衣,以至于雪儿本身的动物性居次要地位。在野狐峪生活的日子里,它会用它的眼光和视角去观察生活的环境,并且做出判断;在和坡娃一家相处的过程中,它也有自己的回应方式;在听说日本人即将打入野狐峪时,它和野狐峪的人们一样,内心总是不安稳,眼神中会掩饰不住流露着不安的心思,它似乎闻到了空气中危险的味道,寸步不离的守护在坡娃的身旁。
雪儿还具有伟大的母性。对坡娃和野狐峪的人们它有着温柔的爱和关怀;在它艰难的将小马驹生下之后,对小马驹有温柔的关爱和呵护;在后来被发配到前线拉大炮受尽折磨时,也想念着像孩子一样的稻叶,遗憾没有用舌头抚摸他的脸。
雪儿有人类的羞耻心。当它面对日本军官河野,无论对方对它是怎样的态度,始终坚贞不屈,誓死不从;当雪儿身上被烙上了火印,在前线被迫拉大炮,而大炮的目标是中国人时,它不敢也不想与坡娃相认,坡娃流着泪呼唤着雪儿,雪儿的反应:“雪儿的头一直低着,偶尔看一眼坡娃,目光里尽是生疏和茫然”。
当坡娃和瓜灯偷马计划时再次找到雪儿时,雪儿依旧不肯与他们相认:“那匹马既没有向前走一步,也没有像后走一步,只是低着头,站在那儿”。
“雪儿依然低着头,仿佛头上压了一块千金重的石头一样,永远也抬不起来了”。“雪儿竟然像一座山根本拉不动”。“雪儿依然是一座移动不了的山”。直到坡娃单着腿使劲抓着缰绳向前移动着:“雪儿终于开始迈动脚步,但是头还是一直低着”。
直到回到了野狐峪,雪儿遭受到了村民们的议论纷纷,它的头依然是重重的低着的,因为它从踏进野狐峪开始,它看到的听到的,差不多都与大炮有关,而它曾经“帮助”拉过大炮,它有愧疚,感到羞耻,它也不再是以前那一头美丽高贵迷人的马,而是一匹有着火印、身形消瘦也不干净的马。一系列的“低”字的运用,让读者看到了一个因犯错而感到羞愧的人的形象,让读者强烈地感受到了雪儿的情绪情感。雪儿它是想回去的,想回到那个让它感到舒服自由的地方,但是它的心过不去那道坎。
雪儿它还具有非一般的智慧。在看到日本人的残暴行径,被日本人折磨之后,它选择了用自己的长处去战斗,去证明它并不仅仅是一匹普通的马,它有想法,也能付诸行动。当它和小哥一起在战场上英勇战斗时,我们便看到了除了它温柔善良神秘的另一面——骁勇。战斗最后,遇到了河野时,它对过往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一张永远冰冷的脸。抵在它脑门上的枪口,马驹的哀鸣,骨肉分离。流淌在尘土里的乳汁。皮鞭。饥饿。流血,不住的流血,辱骂。沉重的大炮,一片废墟的野狐峪。埋在半山坡的爸爸妈妈。坡娃的腿,草灵。瓜灯。那枚烙在身上,烙在心上的火印” 。过往的仇恨在雪儿内心一遍一遍地回放,它并未被磨难打倒,而是将这股仇恨的力量转化为自己复仇的行动力,忍耐力。即使它最后已经胜负重伤,即使身体已经流血不止,但是依然要战斗到底,而最后的那一刻的急停、嘶鸣让雪儿和小哥获得了完全的胜利。雪儿长时间的站立在悬崖边,它的后腿被河野的刺刀刺穿,白色的毛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鲜红色,这样的一瞬间,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个坚毅的战士,在完成自己的人生使命。它赢得了胜利,完成了复仇,也赢回了应有自己的尊重。
这便是曹文轩塑造出来的一个主人性的动物形象,通篇读来,我们看到的似乎不是一匹马,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独特、高贵、温柔、坚贞不屈、有着伟大的母性、会用自己的努力去证明自己的人的形象。
当然,纵观曹文轩的作品,我们不难发现曹文轩的动物叙事小说寥寥无几,作家对于动物描写的认识还存在着局限性,但值得我们肯定的是,曹文轩对于动物的描写一直保有自己独特的风格,也构建出了属于自己格调的文学世界,赋予了作品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
参考文献:
[1]唐克龙.论当代文学中的动物叙事[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10.
[2]陈佳冀.时代话语的另类表达——新世界文学中的动物叙事研究[N].南方文坛,2007.
[3]曹文轩.狗牙雨[M].南京: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2008:59.
[4]曹文轩.小说门[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