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基督教人文主义者伊拉斯谟，由于早年接触神学以及受人文主义思想的启发，提出回归《圣经》，净化教会的观念。为此他潜心研究《圣经》原文，对中世纪拉丁文版《圣经》进行了修正、校订和评注，并出版了希腊文和拉丁文双语版的《新约全书》。他的思想通过其作品传播到欧洲各国，对中世纪教会提出了巨大挑战，也对各国的宗教改革家产生巨大影响。文章从伊拉斯谟研究、修订《圣经》的背景、过程及影响三个方面进行探讨，力图理解他的思想来源及意义。

关键词：伊拉斯谟；《圣经》；人文主义

伊拉斯谟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重要人物，被称为“人文主义之王”。他的思想不仅对当时的宗教改革产生巨大影响，也对后世有着深远的影响。国内近年的研究成果肯定了伊拉斯谟在北方文艺复兴中的地位以及对宗教改革的推动作用，也关注了他对教育的影响。但关于他翻译、修订《圣经》的内容却十分有限，只在一些研究成果中稍有提及，并没有专门针对他修订《圣经》进行探讨的文章。因此，本文以伊拉斯谟修订《圣经》为主要内容，探讨他的神学思想、主张，以及产生的影响，力图以小见大，以此能反映出伊拉斯谟在宗教方面的思想主张。

1 伊拉斯谟《圣经》修订的背景

伊拉斯谟的早年生活并不幸福，修道院的艰苦生活令他十分厌倦。但是也正是在这里，他才接触到了基督教经典，确立了他的基督信仰。在求学生活中，他结识了许多人文主义者并了解了他们的思想。在他们的影响下，他决心回归古典，研读希腊文原版《圣经》。

1.1 早年的经历

德西德里乌斯·伊拉斯谟（Desiderius Erasmus）出生于鹿特丹。他的父母去世较早，几年之后伊拉斯谟被监护人送去了斯恩泰（Steyn）的圣奥古斯丁修道院。在修道院里，他有许多机会可以接触到古典文献，学习了哲罗姆（Jerome）的作品。之后他前往巴黎求学，经介绍他来到了蒙泰古修道院。在这里他研修了神学，其中包括《圣经》和《神学手册》（Book of the Sentences）等课程。通过学习，他更加讨厌经院哲学，也更加深了他对修道院生活的厌恶。

早年的修道院生活为伊拉斯谟打开了神学世界的大门，使他初次接触到了神学。同时也使他长期经受折磨。“不过正是在这样一种桎梏中他学会了将一切狭隘的偏见、片面的教条、野蛮的粗暴和专横跋扈永远视为违背人性而深恶痛绝。”而其后的旅居生活和结识的朋友使他接触到了人文主义思想并加入其中。他开始一步步探索神学的本源，探寻古典的奥秘。如果没有对基督教的虔诚信仰、对神学的热爱和对经院哲学的厌恶，或许他不会把这么多的精力放在对《圣经》的研究上。

1.2 人文主义者的启发

伊拉斯谟产生回归《圣经》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是受两位人文主义者的启发。第一位就是洛伦佐·瓦拉（Lorenzo Valla）。瓦拉是意大利人文主义者，主持过《圣经·新约评注》，他使用了文献校勘方法，开启了《圣经》人文主义经传学传统。伊拉斯谟早年在修道院就已了解瓦拉的作品和思想，瓦拉对古典学问的执着精神感染了他，也带领着他走上了研究古典作品的道路。1504年夏，伊拉斯谟到卢万附近的修道院查找资料时，发现了瓦拉的拉丁文《新约评注》，并深受启发。对于他来说，“瓦拉忽然成为能够促进他宗教思想更新的人，而这种促进作用是通过复兴文献学研究实现的。”

第二位是约翰·科利特。正是科利特对于理解史实那种坚定的态度打动了伊拉斯谟。伊氏在访问牛津大学时与科利特相识。科利特非常重视对经典文本的理解，意识到现有的对经文的理解有许多错误。他运用当时最新的方法讲授圣保罗的《使徒书》，“其目的是要寻找出作者（圣保罗）写给罗马基督教徒的个人的教言；这件事又反过来引导他去探寻这位向非犹太人传道使徒的为人的每个形迹。”正是科利特在那时的演讲促使伊拉斯谟以一种新的方式来阅读保罗的书信。他曾经劝说伊拉斯谟给《圣经》作注解。但当时伊拉斯谟拒绝了，他认为自己的能力还不够。不过，伊拉斯谟这时已经下决心要为研究古典作品而学习希腊文了。

两位人文主义者对《圣经》的专注精神对伊拉斯谟产生了很大的启发。在他们的影响之下，伊拉斯谟逐渐把研究的重心放在神学上。他希望恢复神学，使人们回到最初的纯洁信仰。他也希望外部陷入泥沼的教会，能摆脱混杂失真的教义来源，回归到福音书的教义中来，直接聆听基督本身的教导，“重新发现为强加的诸多教条所掩盖的真正的基督”，使教会面目一新。

2 伊拉斯谟翻译、修订《圣经》的历程

2.1 翻译双语版《新约全书》

接触到瓦拉的《新约评注》之后，伊拉斯谟就开始注意校勘拉丁文本的《新约全书》。他的双语版《新约全书》终于在1516年出版。他希望人人都可以诵读《圣经》，去理解和体会基督教最初的纯洁美好的教义，他在这本书的序言《劝世文》中充满热情说到：“我希望每个人，包括女人们，能够阅读《福音书》和《保罗书信》，这些作品应当被翻译成人类所有的语言，这样它们就可以不仅在爱尔兰人和苏格兰人之中、也在土耳其和撒拉逊人之中被广为阅读和理解。”这段慷慨激昂的话充分展现了他对《圣经》的虔诚信仰。

双语版《新约全书》的面世，也使人们能够与旧版本进行对比。由于伊氏更重视人的内在信仰，反对教会的繁琐仪式，他的《新约》译本在用词方面与通俗拉丁文版存在一定的差异。比如在《新约·马太福音》第四节“开始在加利利传道”中的第十七句，在圣哲罗姆译本中的拉丁语译文是：“天国近了，你们应当赎罪！”而伊拉斯谟译本则译为“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虽然只是一个词不同，但涵义却相差甚遠。“赎罪”意指补赎的教会圣礼，“悔改”则意指个人的内心态度。这就证明个人的内心信仰比教会礼仪更加重要。

从伊拉斯谟译本的用词可以看出，他是一个非常虔诚的基督徒。他渴望回归《圣经》，探寻古典的本源，建立纯洁的教会。他是天主教宗教改革的倡导者，但绝不想动摇教会的根基。

2.2 补充、修订《圣经》

其后的许多年，伊拉斯谟一直在不断的对他的双语版《新约全书》进行补充和修改，增加注解。在他去世之前，他的《新约全书》共有5个版本，分别是1516年、1519年、1522年、1527年和1535年的版本。在他的《新约全书》中，伊拉斯谟反复表明原始与现行基督教义的差别。他对于修道院生活的厌恶在他对《圣经》的修订中表现的十分明显，同时他强烈的反对仪式主义，主张简化圣礼的观念也在作品中突显出来。我们可以从以下例子看出：

其一，在《马太福音》第19章22节被宣称劝告修道士保持独身主义，伊拉斯谟是这样评注的：“以我的意见，凡欲其子做独身传教士职务的父母们，与其让他们的儿子们违反意志暴露于情欲的诱惑里，还不如其婴儿时期予以阉割来得仁慈。”其二，中世纪教会的7项圣礼中包含婚礼，教会的理由是中世纪拉丁文版《新约全书》中提到婚姻时称之为圣礼。伊拉斯谟根据瓦拉的研究，认为那个被翻译成“圣礼”的词，它的希腊文原意是“奥秘”。这样，按照他的说法，婚礼就不应该包含在圣礼的范围之内。其三，伊拉斯谟删去了中世纪拉丁文译本中非常重要的一节，即《约翰一书》中的第5章第7节。伊拉斯谟删去这节的理由是他无法在任何希腊文抄本中找到这一内容，因而他认为这不是《圣经》的原始内容。由于它是支持三一教义的重要证明经文，伊拉斯谟将它删去也引起了许多人的愤怒。

或许伊拉斯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号召人们放弃现行的错误百出的译本及形式化的教义，重视原始经典和教义，以内心的虔诚来信仰基督。正如他自己说的“使身陷于细微末节的诡辩中的神学重归源头，回到古代的简单质朴状态。”

3 伊拉斯谟《圣经》修订的影响

伊拉斯谟的《新约》译本和评注对于天主教保守人士来说是不可理喻的。按照他的观点，主教和教会的作用被忽视。这很可能会使人们对中世纪教会的礼仪制度产生质疑。而对于宗教改革家来说，伊拉斯谟的译本为他们后来的宗教改革运动奠定了思想基础。以后各国的改教家在吸收伊拉斯谟思想的基础上进行创新，形成他们各自的思想体系，对各国的宗教改革运动产生重大影响。

3.1 对天主教的冲击

伊拉斯谟在《圣经》方面做出的工作，使天主教会受到一定的冲击。第一，中世纪教会的一系列制度和礼仪是建立在旧版拉丁文《圣经》的基础之上。伊拉斯谟对《圣经》的翻譯和修订无疑是在质疑这整个制度。而且，按照伊拉斯谟的观点，人人都可以阅读《圣经》，理解《圣经》，建立起个人与上帝之间的联系，那么教士的作用就被忽视了。天主教保守人士对此感到恐慌。他们想要维护中世纪的各项制度，认为“如果试图校订《圣经》文本，那简直就是信仰的终结。”第二，伊拉斯谟的译本使人们更容易阅读和理解《圣经》，他的行为起到了很大效果。人民大众对通俗拉丁文版本的《圣经》的权威性产生了怀疑，认为它不可靠。他动摇了人们对旧版本的信心，也使人们意识到内心的虔诚信仰远比教会外在仪式重要的多。这确实有助于废除中世纪神学在早期教会纯洁信仰上所附加的各种约束。

3.2 对宗教改革的影响

伊拉斯谟提出的回归神学，建立纯净原始教会的思想，正是值得宗教改革家借鉴的。第一，德国宗教改革的领导者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深受伊拉斯谟思想的影响。当路德想要翻译一部德语版的《圣经》时，伊拉斯谟的译本为他提供了极大的帮助。路德以这一版本为依据翻译出的《新约全书》对于德国有着重大的意义。虽然在后来的宗教改革过程中，伊拉斯谟极力与路德撇清关系，甚至反对路德的改革，但是不可否认他对于路德在神学方面产生的重大影响。

第二，瑞士宗教改革家茨温利（Huldrych Zwingli）也深受伊拉斯谟双语版《新约全书》的启发。茨温利较早就受到了人文主义的教育，其中对其影响最大的当属伊拉斯谟。茨温利非常推崇伊拉斯谟的双语版《新约全书》，并深入的进行研读，将其中的保罗书信一字不落的抄录下来。他与伊拉斯谟通信联系，称呼伊拉斯谟为“最伟大的哲学家兼神学家”。他对《圣经》的沉迷和对早期教父理论的喜爱很大程度上是受伊拉斯谟的影响。伊拉斯谟的思想为茨温利构建自己的神学体系奠定了基础，也对他后来在瑞士进行的宗教改革有所助益。

第三，英格兰的宗教改革也深受伊拉斯谟的影响。伊拉斯谟的双语版《新约全书》在英格兰人文主义者科利特的帮助下完成。随后，一些宗教改革家将《圣经》翻译成英文，其中影响最大的当属威廉·廷代尔（William Tyndale）的译本。廷代尔翻译《圣经》受到了伊拉斯谟的深刻影响。首先，伊拉斯谟给他提供了语言方面的帮助。廷代尔在剑桥大学学习希腊语，而他的老师正是伊拉斯谟。这对于他以后翻译原文《圣经》是极大的帮助。其次，伊拉斯谟翻译《新约》的行为给廷代尔树立了榜样。伊敢于挑战中世纪拉丁文版《圣经》上千年的地位，这极大的鼓励了廷代尔的信心，也为他翻译英文版《圣经》提供了很多借鉴经验。

4 结语

伊拉斯谟作为一位基督教人文主义者，他虔诚的信仰基督，专心于神学研究，渴望回归本源，通过努力理解《圣经》的原意，去除中世纪神学所附加各种外在约束力，恢复早期纯洁的教会。他对于神学所做出的努力以及成果都体现在了他的《新约》译本以及他翻译的早期教父著作之上。这些作品对于当时的学术界具有实质性的贡献，也对中世纪拉丁文版本《圣经》上千年的地位提出了挑战。他推动《圣经》走向通俗化，给教会以沉重的打击。在他的启发之下，越来越多的基督教人文主义者和改革家将《圣经》译成本民族语言，对于打破拉丁语垄断欧洲的局面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也促进了各国民族意识的觉醒。尽管他自己并没有发起宗教改革的想法，各国的改教家受他的影响，更加重视《圣经》的地位，提出“唯独圣经”的原则。这些思想也直接影响了他们所发起的宗教改革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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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任巧（1993—），女，汉，研究生，单位：南京师范大学，硕士，研究方向：世界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