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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口头传统文化研究
——以《碎片》为例
摘 要:口头传统在非洲文化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非洲口头文化的一种主要表现形式是口述文学,包括神话、传说、宗教仪式、传说、民间故事、诗歌等多种形式。口头传统是非洲文化的特色,许多非洲作家对其十分重视,其中就包括加纳作家阿依·奎·阿尔玛。通过对其第二部小说《碎片》的研究,可以发现非洲口头文学的传统文化特征,了解非洲口头文学的独特魅力与价值。
关键词:口头传统;口头性;阿依·奎·阿尔玛
口头传统是人类的一种古老的文化形式,它保存着各民族在文化发展的早期的生存条件、风俗习惯、思想智慧和信仰追求,有着非常高的思想价值、历史文化价值和艺术审美价值,同时也是文学艺术家们进行创作的一项重要的文化资源。非洲的口头传统提炼了人类经验的精华,将它们塑造成易于记忆、易于检索的形象,这些形象具有广泛的适用性和引发情感的非凡潜力。因此,在现代非洲文学的成长和发展中,非洲传统口头文学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本文对非洲口头传统的界定和概念进行了简要的概述,针对其中最丰富的民间文化因素进行了剖析,进一步阐述其教育功能和社会作用,并以阿尔玛的《碎片》为例,探索口头传统在文学作品中的应用,以及它与最广泛、最多元的人类活动之间的内在联系。
一、定义与概念
中文的“口头传统”迻译自英文“oral tradition”,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口头传统指口头交流的一切形式,狭义的口头传统则特指传统社会的沟通模式和口头艺术”。芬尼根明确分析过口头传统这个术语本身包含的多种含义及对概念外延产生的影响,无论是“口头的”还是“传统”都有多重歧义或不同的理解[1]。
而口头诗学的研究重点在于三个方面:传统、表演和文本。传统可视为一种历史演进的进程,演出则是一种共时性的事项,而文本则是传统与表演交互的产物。也就是说,口头传统既囊括了民族口头传统叙述的内容与观念,还包含了叙事、表演、演唱时的表现方式、即兴创作以及对口语文本的书写与加工。因此,口头传统的传承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以书面形式的静态文本,另一种是以口头的、记忆的方式进行的。同其他的很多国家一样,非洲大陆也具有悠久的口头文化历史。
二、口头传统的主要形式
“一般来说,作为人类文化遗产的口头传统具有自己独特的表现形式,它是一个民族世代传承的神话、史诗、民间传说、歌谣、音乐、说唱艺术等民族文化的口头传述和口头表达。”[8]口头传统中不乏具有某种艺术特征的口头文化形式,以口头文学为核心。其中,神话和宗教是人类认识世界和社会的最早途径,也是最古老的口头传统文化。
(一)神话
神话往往讲述一个民族的起源,并和他们的宗教信仰有着紧密的联系。通常情况下,神话试图解释自然现象,如雷、生、死和季节变化,也思考世界的起源和人类的创造。它们擅用简单的语言和通俗易懂的隐喻来表达思想。自然的力量是通过描述人与自然力量之间的关系来呈现的。最重要的是,神话描述了内在世界的力量与外部世界的敌对势力以及不可改变的条件之间史诗般的斗争。
(二)宗教仪式
宗教仪式中的象征性表演、庆祝活动等,文化活动也被视为口头传统的一部分,因为它们为人们提供了一个集会的平台。人们聚集在一起将民族文化传播给那些不熟悉这些内容的人们,并将其统称为一种模式。并且,宗教仪式代表了人们认为极为重要的知识体系,如价值观、历史、生活方式、原则和信仰等。非洲文化中的一些艺术作品是功能性物品,如长袍、手杖、剑、鼓、凳子、珠宝和帽子等,具有特殊的文化象征意义。一些艺术作品也代表具体或抽象的想法,并具有象征意义,蕴含了某些价值、规范或原则,通过这些原则,规定某些行为在社会中是是否可为大众所接受。
(三)散文和诗歌
散文和诗歌是非洲口头传统的主要表达方式,采用口头表演的形式向熟悉这些题材的观众进行表演。不管是面对面的表演,还是电台、录像、电视、甚至是今天的互联网传播,这种方式依旧是口头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外,非洲的口述诗歌描绘了非洲各民族的历史和人类与大自然之间的联系,其内容涵盖了历史、节日和宗教等。能歌善舞的非洲人也常常将自己所体验到的人生大事编成诗来咏唱,从而使口述诗歌诗焕发出鲜明的时代色彩。
(四)民间故事
民间故事是是非洲口头传统重要的组成部分,口口相传,代代相传。它内容生动丰富,通俗易懂。不仅是非洲,世界各民族都创造、保存了自己珍贵的民间故事。民间故事的一个特点是,它能够根据社会所采用的习惯、规则和习俗,建立一种基于道德和社会价值的行为准则。[2]
另外,民间故事也是深受人们喜爱的一种娱乐方式。非洲的利姆巴人对自己的民间故事引以为豪,并把其当作自己国家的象征。然而,非洲民间故事普遍缺乏对角色内在情绪的探索,而侧重于情节构建,因此,它们大多带有道德教化的色彩,同时也带有美学色彩。讲故事者的动作、舞姿,声音和表情的改变,歌唱的水准,和观众的交流等,都是同样重要的因素。除讲述者之外,有时候还会有一位乐器演奏家。讲故事的人会把故事里的对白戏剧化,时不时地调整自己的语气和语速,充分利用本地俗语,并采取各种手段为故事增加悬念,在塑造人物、建构故事情节时,会把语速语气的调整、词汇的使用、激烈的矛盾冲突及戏剧性的情节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审美体。[3]尽管民间故事是一种想像性的创作,但最终是从社会生活中汲取素材,并在此过程中影响人们的观念,建构起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念。所以说,民间传说是一面很好的反映社会状况的镜子。同时,在社会上,人们也会利用这一点进行教育,娱乐,以及探索生活。
三、口头传统的社会功能
非洲口头传统有丰富的社会职能,包括保存历史与文化传承、寓教于乐与道德塑造、教育社区等社会功能。
(一)保存历史
口头传统是一种非文字的传播方式,在人类会口头记录的时候,就已经客观存在了。人类口头记录的历史要比有文字记录的时间长得多,他们创造的口头语言,不经意的口头艺术形式,都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知识。世界各地的神话,史诗,歌谣,民间传说,说唱文学,谚语,宗教故事和信仰都依赖于口耳相传。所以,口语传统作为一种文化的重要来源与传承,在文化、历史、美学等方面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古代非洲发展阅读和书写之前,非洲人把讲故事作为保存他们历史、传统文化和仪式的最主要形式。口头传统不仅是研究非洲历史的重要资料,而且提供了从内部解读非洲的钥匙。[9]对非洲口述史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政治史、民族史、文化史三个方面。非洲口述史不仅是对非洲史料的补充,更是史学研究的主要内容和重点。
(二)传承文化,增强文化认同
在任何社会,语言都是人类文化传承的基本工具,但在文字化的社会中,除口头语言之外,还有书面语言。人们通过大量的书籍文献来传承文化、传播信息。但在口头传统占主导的非洲,文化的传播主要以口头语言来进行。这些口头文化,涉及物质、精神、政治、社会、生产劳动等方方面面,它们蕴藏在非洲各民族的神话、史诗、歌谣、故事、咒语、谚语中,构成了非洲的有声文献,保存着非洲的历史文化信息。
首先,非洲的口头传统包含着诸如历史,价值观念,教导以及祭祀等重要的文化讯息。另外,他们也是基于演说,唱歌,哑剧,手势,舞蹈,器乐等艺术技能的培养和鉴赏而形成的一种娱乐方式。非洲口头传统融合了社会功能要素和美学特征,构成了一种既有教育性又高效率的表达形式。
其次,民间故事在某种程度上提供了保持文化稳定的功能,因为它在一个特定的社会中运作,确保其传递的观念与公认的文化规范一致,并通过它所发挥的作用从老一辈人延续到年轻一代。此外,它还可以通过表达对符合社会原则的个人的认可来发挥作用,从而进一步拓展人们对本民族传统文化的了解,增强文化认同感。
(三)道德建设,教育社区
非洲人扎根于口头文化和传统。在非洲,人们通过日常格言、神话、谚语和故事来教授、学习和理解传统礼仪、习俗、知识、思想和信仰。孩子们常在晚饭后听故事、民间传说和神话。自古以来,非洲文化中的讲故事一直是传承传统、规范、社会价值观以及维护和维护良好社会秩序的一种方式。这些非洲故事内含的作用是教导群众和树立道德原则,并为年轻人提供认同感和归属感。年轻人将学到生活中的宝贵经验。这些故事在文化传承和教育社区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此外,大多数口头传统都包含一种道德信仰。尽管民间故事的主要目的是教育孩子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并尊重社会文明,但故事中却很少出现强调积极行为的例子,往往故事都是通过叙述不好的行为带来的后果,以此达到警示人们,发挥道德塑造,教育群众的作用。
四、《碎片》中的非洲口头传统
阿尔玛借鉴了非洲口头传统的叙事结构、主题和风格,大胆地打破了小说形式的传统结构。同时,他通过将口头文化结构融入到小说形式中,朝着回归传统,将小说形式的非洲化方向努力。《碎片》对非洲口头传统的运用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在人物命名上,作者阿尔玛有心融入非洲口头传统的文化。主人公巴科的祖母的名字是娜娜(Naana),是阿坎语中表示祖先(Nananom)的词的单数形式。因此,娜娜在小说中代表着祖先的声音,她传达着传统的阿坎哲学思想。作为家长唯一的长者,她肩负着文化传承的重任,倡导循环的时间观念:“一切离开的都会回来”[4]。由此可知,传统非洲社会中,一个人的死亡并不意味着此人的终结,而是其在另一个世界的延续,肉体的死亡使其灵魂诞生在精神世界。
其次,《碎片》不仅处处展现了阿坎人的民间故事传统,而且阿坎人的世界观贯穿于整个故事之中。《碎片》共分为十三章,其结构是基于阿坎传统历法设定的。阿坎传统历法中共有十三个半月。每个月由28天组成。[5]《碎片》深深植根于阿坎人的宇宙学思想,肯定阿坎人的人生哲学和价值体系。阿坎人和加纳的其他民族一样,尊敬他们的祖先。人们相信祖先保护活着的人不受邪恶势力的侵害。对于生者来说,他们尊重死者,通过献祭来祈祷祖先守护后代。这也是为什么主人公巴科的叔叔弗利要在他出国深造之前为他举行祭祀仪式,因为祭奠是生者和祖先之间的沟通桥梁。
此外,在小说结构上,《碎片》包括引言、叙述主体和结论三个部分。从文学表现形式上看,具有典型的阿肯传统民间故事特征:“一种以结构化模式构成的文学表现形式,包括:引言部分,设定基本规则并要求叙述者和受述者合作;要求叙述者和受述者共同参与的故事主体;以及得出道德教训的决定性结论部分。”[6]小说的第一章和最后一章都由祖母娜娜命名,并作为叙事者进行叙述,故事情节以她包罗万象的视野展开,为小说提供了结构和主题的连贯性。[7]虽然《碎片》并未直接引用某个民间故事,但这种结构上的仿写为小说设定了一个总的口述性框架。
五、结语
非洲的口头传统是非洲人民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正是非洲的文化背景赋予了非洲口头传统意义和目的。然而,现在非洲正发生的变化绝不能为世人所忽视。因此,有必要有必要利用与快速变化的时代相适应的结构和方法,使非洲口头传统适应现代技术,将非洲的口头传统融入书面传统。通过阿尔玛的《碎片》,我们能够看到当代作家在其作品中对口头传统的活用和实践,为小说奠定了传统的基调,同时也提醒着人们保护传统、回归传统、发扬传统的重要性。
参考文献:
[1] Finnegan Ruth. Oral literature in Africa[M].Open Book Publishers,2012.
[2] Sone, Enongene Mirabeau. The folktale and social values in traditional Africa[J].Eastern African Literary and Cultural Studies,2018,4(2): 142-159.
[3] 曾梅. 非洲口头传统及其民间故事[J].山东省民俗学会第六届代表大会暨 “中华传统文化传承与民俗生活实践” 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14.
[4] Armah, Ayi Kwei, Fragments[M].Boston: Hougton Mifflin, London: Heinemann Educational Books Ltd.,1970.
[5] Wright Derek. Ayi Kwei Armah’s Africa: The sources of his fiction[J]. New Perspectives on African Literature,1989(01):309-327
[6] Mireku-Gyimah, Patricia Beatrice. Performance and the Techniques of the Akan Folktale[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glish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Studies,2014,3(4):311-340.
[7] Ampofo, Zipporah, et al. A tool of success: A critical content analysis of Naana’s character in Ayi Kwei Armah’s Fragments[J].Advances in Literary Study,2020,8(01):23.
[8] 桑俊.论图图奥拉《棕榈酒鬼》对口头传统的借鉴与发展[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6):107-110
[9] 张忠祥.口头传说在非洲史研究中的地位和作用[J].史学理论研究,2015(2).
作者简介:姚紫铃(2000—),女,湖南岳阳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非洲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