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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沈阳方言是东北官话的代表之一，受国家语言政策、家庭语言规划以及学校基础教育等因素的影响，沈阳方言词汇在日常交际中的使用率逐代降低，其方言特征逐渐萎缩，与普通话词汇之间的差异越来越小，直至被普通话替代。其中，与普通话的差异类型为对应型的沈阳方言词语最易受到普通话影响，为交叉型的最不易受普通话影响。我们应辩证地看待这一现状，继续积极推进普通话的推广，同时要注重培养民众的“多言”能力以及“多言”转换能力。

关键词：沈阳 方言 语言保护 普通话

辽宁省位于东北三省的最南端，沈阳市是辽宁省的中心地区，因横亘于其南部的沈水——浑河而得名。沈阳方言是东北方言的典型代表，同时也是“东北官话”的代表之一，沈阳方言属东北官话，吉沈片、通溪小片，在语音、词汇和语法等方面均有自己的特点。本文以沈阳地区的方言词汇为例，通过调查为沈阳地区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的现状提供实证支撑和数据支持，考察哪一类方言词汇更易受到影响，哪一类比较稳固而不易受影响，同时探究产生这一现状的原因，从而为相关语言政策的制定、普通话推广与方言保护两者间关系的妥善处理等方面提供一定的参考。

一 沈阳地区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的现状调查背景及调查过程

近年来，随着普通话推广体系的逐渐完善，普通话在中国的普及率已达到70%（李宇明，2017）。人们普遍感到日常生活中使用的方言词汇越来越少，许多方言词汇逐渐被普通话词汇代替。沈阳地区的方言词趋近普通话词汇这一现象也是切实存在的，但是缺少具体的实证支撑和数据支持。

（一）调查用词的选定

为了给沈阳地区大学生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的现状调查提供一定的研究样本，也为了下一步语料收集工作的顺利进行，我们首先参考许皓光、张大鸣《简明东北方言词典》一书，从中选取了230个词语，包括“天文地理”“时令时间”等十四类。经过筛选，去除了类似“过一段时间”“到家里来玩”“十个左右”“下雨了”等以短语、短句的形式呈现的条目，使所选调查用词以双音节或三音节词为主。然后，将其交由两位沈阳地区大学生发音人进行方言试读，剔除两位发音人均无方言语感的词语以及两人存在较大分歧的词语。最后，根据预调查的情况以及笔者的语感和自省，也为了给数据处理提供更多的便利，我们选定了102个调查用词，收录在调查词表当中。

（二）调查对象的选定

确定了调查用词之后，我们又对调查对象即发音人进行了选择。调查对象包括两组：核心调查组和扩展调查组。我们主要对核心调查组成员的调查结果进行全面精细的分析，用以得出结论;扩展调查组的对象数量较多，用以增添样本的多样性，并对调查结论进行验证。在核心调查组和扩展调查组的基础上，又形成两个分支，一是自幼在普通话和沈阳方言的双言环境下成长，并仍在沈阳地区生活和学习的大学生群体，二是自幼在普通话和沈阳方言的双言环境下成长，但现不在沈阳地区生活和学习的大学生群体。

在调查过程中，我们采用了田野调查与面对面访谈相结合的方式一对一地与发音人进行沟通，记录发音人选用的词语。在调查过程中，我们使用了沈阳方言与发音人进行沟通和交流，并为发音人设置了一定的语境，促使发音人在比较自然的情况下使用方言词汇，自然加大发音人的方言词语输出量。

二 沈阳地区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的现状描写及调查结论

在依次调查了几位发音人之后，我们对所得调查资料进行了整理和记录，并根据调研结果总结规律。

语言磨蚀指双语或多语使用者由于某种语言使用的减少或停止，其运用语言的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减退。母语磨蚀从属于语言磨蚀，是其下面的一个分支领域，它具体指的是母语使用者生活在第二语言环境下所产生的母语技能退化和丧失现象。在中国的社会环境下也可称其为方言磨蚀。以沈阳地区为例，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外出上学、外出务工；同时沈阳地区的经济发展也吸引了外地人员的涌入，普通话的使用主动或被动的成为了人们的第一选择，方言磨蚀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不可规避的语言现象之一。对沈阳地区大学生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的现状进行调查，是课题开展前期极为重要的准备工作，对当地方言趋近普通话的程度和现状的了解，可以为后续课题的进行提供实证支撑，从而使得调研更具准确性和科学性。

本次调查对象是长期生活在沈阳地区不同年龄、不同背景、同时具有使用沈阳方言和普通话的“双言”能力的沈阳籍普通大学生群体，他们长期生活在方言与普通话共存的环境之中，具有进行“双言”转换的能力，但久而久之，在社会环境、学校教育教学要求以及个人心理态度转变的影响下，沈阳地区的大学生在潜移默化之中所使用的方言词汇就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向普通话词汇所靠拢的迹象。此次调研采用田野调查法与面对面访谈相结合的方式，在沟通和交流的过程中使用沈阳本地方言并设置一定的语境，增加发言人的方言词汇输出量。同时采用线上问卷调查的方式，增大方言发言人样本数量，使调查结果具有一定的说服力与可靠性。

调查问卷大体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为方言词汇使用难度小于普通话词汇；第二部分为方言词汇使用难度约等于普通话词汇；第三部分为方言词汇使用难度大于普通话词汇。

以下为调研对象的线上调查问卷（部分）。

一、基本信息

1.姓名

2.性别

3.学历

4.籍贯（城镇/农村）

5.现居地

二、方言使用情况

Part1，方言词汇使用难度小于近义普通话词汇使用难度（见表1）

Part2，方言词汇使用难度约等于近义普通话词汇使用难度（部分）（见表2）

通过线下面对面进行访谈以及后期数据对比，我们了解到对于非沈阳地区的沈阳籍大学生的方言磨蚀原因有两方面，一是学习与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普通话，二是所在地区的当地方言。在对于自幼在普通话和沈阳方言的双言环境下成长，但现不在沈阳地区生活和学习的大学生群体的调查中，我们可以明显地发现其沟通中很少出现沈阳地区方言词汇，但有基于普通话的基础上的所在地方言词汇输出。从调研数据的分析中我们得出，在方言词汇使用难度小于普通话词汇这一部分中方言词汇的使用量最多，最高占比86.96%，普通话词汇最高占比69.57%，可见在使用难度上人们更趋向表达简介准确的方言词汇，这部分包含了普通话不能完全解读的词汇如“白眼狼”“哈喇”“得瑟”“赛脸”等；在方言词汇使用难度约等于普通话词汇这一部分中，其中在沈阳地区生活的受调研群体的结果显示方言词汇使用居多，最高占比82.61%，普通话词汇最高占比73.91%，而不在沈阳地区生活的受调研群体的结果显示普通话词汇的使用占比居多（此处忽略所在地方言的影响）方言词汇使用最高占比65.22%，普通话词汇最高占比69.57%。方言词汇使用难度大于普通话词汇中，很大一部分为外来词，如表示“监狱”的“笆篱子”，表示“下小上大的水桶”的“喂的罗”等。这部分词汇对于日常生活中使用难度较大，也并不常见，所以被调研群体中认识此类词汇的人几乎占三成但并不会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而另外七成不能听懂更不能使用此类方言词汇。

从调研结果来看我们可以得出，对应型的词汇中现居地为沈阳地区或沈阳方言片区的受调研群体对方言词汇的使用频率更为频繁，在词汇中，表达更准确更简洁的方言词汇受磨蚀程度最小，相反表达相较于普通话词汇更为复杂模糊的受磨蚀程度最大。但在这两类受调研群体中，对方言词汇的辨认和理解程度都相差不大。差异类型为交叉型的词语所占比例最高，即较稳固、不易受到普通话影响的是与普通话的差异类型为交叉型的方言词语，如“媳妇”“姑爷”“大妈”等，这些词与普通话词汇“妻子”“姑父”“伯母”等所指代的对象有细微的差别，人们在日常交际的过程中需要使用这类称谓时所选用的大多还是带有地方特色的方言词汇，这类词汇使用率较高，不易被普通话词汇所替代。

调查为沈阳地区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的现状提供了具体的实证支撑和数据支持，并且发现最易受到普通话影响的是与普通话呈对应型的沈阳地区方言词语，而与普通话的差异类型为交叉型的方言词语最不易受普通话影响。这一调查结论在扩展调查组也得到了相应的印证。在下一部分，我们将结合沈阳地区的具体情况探究这一现状产生的原因，以及我们该如何正确认识这一现状。

三 沈阳地区大学生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的原因分析及辩证认识

（一）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的原因

沈阳地区大学生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这一现状的形成有以下三个原因：

首先是国家推普政策的推动。自1955年“推广普通话”成为语言文字工作的三大任务之一，国家就制定了相关的语言政策，提出了具体的实施方案来推动普通话的普及。沈阳市也积极贯彻和落实国家的语言政策，通过开展推广普通话宣传周相关活动、加大新闻媒体宣传力度、增设标语等方式来推广普通话，鼓励人们学习和使用普通话。

其次是家庭语言规划的影响。沈阳市是辽宁省的核地心区，人们的文化程度及其对教育的重视程度相对较高，认为说好普通话是孩子得到优良教育的体现，因此在家庭中会自觉或不自觉地使用普通话。家庭的语言规划会对青年一代语言的习得和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若孩子从小生活在普通话环境中，不接触方言，长大之后再通过其他途径接触方言，其对方言的理解和使用就仅限于常用日常交际用语，很难再掌握具有丰富方言特色的词语，中年和老年一代还在使用或者听得懂的词到青年一代就基本销声匿迹了。

再次是学校基础教育的推动。李宇明（2017）指出，学校教育是普通话学习的主要途径，教育界是向社会传播普通话的高地。沈阳地区的中小学普遍采用普通话教学，这也为青年一代学习和使用普通话创设了良好条件。其他如社会发展变化、个人语言选择等因素也会使方言词汇产生趋近普通话的趋势。

（二）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现状的辩证认识

我们要辩证地看待沈阳地区大学生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的现状。

一方面，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并不意味着要否定推广普通话的大方向，我们要继续坚持普通话的推广政策，对普通话的推广持积极态度。有人认为，普通话的推广消灭了方言，影响了方言的多样性。然而，推广普通话是为了消除交际中的方言隔阂，增进各民族各地区的交流，增强中华民族的凝聚力，并不是为了消灭方言。普通话无论是作为中外文化交流的桥梁、外国人了解中国的窗口，还是作为政府机构、新闻媒体、出版教学等领域的重要规范，其地位都是毋庸置疑的，在更多的场合选择使用普通话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因而在制订相关语言政策、实施语言规划时，可在尊重汉语方言的同时加大推广普通话的力度，合理利用家庭语言规划的影响，充分发挥学校教育的作用。

另一方面，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也不意味着方言的消亡，在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的背景下，我们要注重培养民众的“多言”能力以及“多言”转换能力。方言是地域文化的载体、维系乡情的纽带。方言体现着不同地区独特的民俗文化，能够有效地拉近人们的心理距离。魏晖（2014）提出，语言能力对人的发展非常重要，也是国家的重要资源和无形财富，分为母语（方言）能力、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应用能力和外语能力。

沈阳地区大学生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的现状提醒我们，要注重培养民众的“多言”能力以及“多言”转换能力，使其能够根据交际环境与需要，根据普通话和方言所体现的社会功能、所表达的情感态度，正确选择并自如切换普通话与方言，满足不同的交际需要。同时，要制定切实可行的语言政策，构建一个“多言”的、开放包容的和谐语言环境，使普通话和方言两者和谐共存、共同繁荣。

结语

本文调查了沈阳地区大学生方言词汇趋近普通话的现状，分析了现状产生的原因以及该如何正确认识这一现状。未来我们将进一步扩大调查组的数据量，选择不同类型的调查对象，以增加样本的丰富性，体现更多的细节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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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徐晨峰，鲁东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在读本科生，研究方向为方言保护、词汇学。

曹博淇，鲁东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在读本科生，研究方向为语料库建设。

本文系山东省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阶段性成果，项目名称：沈阳大学生方言词汇磨蚀情况调研及语料库建设，项目编号：S202310451297